妘彤半边身子都染上了血迹,元秦艽唤来女弟子帮妘彤梳洗换衣,自己则在院子里的小泥炉前细心地熬着药。
“砰”地一声,元秦艽的院门被元苍术重重推开。
广白跟在元苍术的身后,背着一大筐石榴,看到院子里的元秦艽紧张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元苍术白色的衣衫上沾满了泥,衣襟也刮破了一角。元苍术怒道:“哥,说好在石榴树下等,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元秦艽此时才想起,元苍术被自己扔在了山上,不免有些歉然,看元苍术的样子似乎在山上找过自己好一阵。
广白温和道:“大公子你没事就好。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元苍术正欲回答,为妘彤梳洗的女弟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渡魂铃:“少宗主,我已为姑娘梳洗好了,在她身上找到了这个。”
元秦艽从女弟子手中接过渡魂铃喃喃道:“妘?这个字好特别。”
元苍术往院子里望了望:“什么女人?”
广白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元秦艽。
元秦艽赧然道:“我在山上看到一个女子病得很重,所以先将她带了回来,事出紧急,没有来得及通知你。”
元苍术蹙眉道:“哥,你怎么随便把人往你院子里带?”
“她孤身一人,住在善堂里不太方便。”
元苍术讥诮道:“善堂里住的女人还少了吗?”
广白温言道:“二公子,大公子这么做定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元苍术仍然有些气恼,转身走出了院子。
“苍术。”元秦艽无奈道。
可元苍术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径直走了出去。
广白看着元秦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追着元苍术走了出去。
元秦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熬好的药倒在碗里对女弟子说道:“今日幸苦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照顾就好。”
元秦艽走进屋里,害怕把妘彤吵醒刻意放轻了脚步。一转身见妘彤已经在床上坐起了身子,吓得元秦艽手微微一抖。
妘彤墨发披在身后,一袭红衣自床上拖曳在地。
妘彤个子娇小,赤足坐在床上,膝盖蜷缩着,自臂弯中露出半张脸:“你是谁?”
元秦艽一怔,妘彤之前在山里差点误伤了自己的时候,元秦艽是自报过家门的,但看上去妘彤似乎一点都不记得了。
元秦艽将药碗放在桌上柔声道:“姑娘莫怕,我在山上发现你受了伤就将你带回来了。”
妘彤臂弯中露出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浓黑稠密的睫羽似两把扇子:“那你是谁?”
元秦艽柔声道:“我是玄月圣殿少宗主。姑娘只管在这里安心养伤,带姑娘伤好后,我送姑娘回去。”
“回去?”妘彤眼中浮现些疑惑的神色:“回哪去?”
元秦艽哑然失笑:“当然是回姑娘自己家里。”
“我家?”妘彤皱眉道:“我家在哪。”
元秦艽一怔尝试着问道:“姑娘是不记得了?”
妘彤微微蹙眉,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
元秦艽又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妘彤又摇了摇头。
元秦艽将手中的渡魂铃送上:“那么姑娘可认得这个?这是方才女弟子帮姑娘梳洗时在姑娘身上找到的。”
妘彤接过渡魂铃,刚一触及渡魂铃,一股纯净的火灵流顿时灌注进渡魂铃之中。妘彤尖叫一声将手里的渡魂铃扔了出去,似乎很害怕一般:“我不记得,不认得!”
元秦艽将渡魂铃从地上捡了起来收好:“姑娘莫怕,看样子姑娘也是修仙之人。在下略通些医术,一定能将姑娘治好的。”
元秦艽抬了椅子坐在妘彤的对面:“姑娘,可否让在下为你请个脉?”
妘彤乖顺地将手伸了出来。
妘彤细细的手腕如牛奶般光滑细腻。元秦艽将两根手指搭在妘彤的手腕之上,顿时诧异了一瞬。
方才妘彤浑身都是伤,病得很重,现在看上去竟然已经大好了。
元秦艽温言道:“姑娘,你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妘彤摇了摇头。
妘彤已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再追问也没有任何意义。元秦艽柔声道:“姑娘爱吃些什么?在下让厨房为姑娘做来。”
妘彤甜甜一笑:“都好。”
妘彤虽然嘴角含着笑,但眼神却十分失落。
这神色落在元秦艽的眼里,让元秦艽格外心疼。元秦艽拿过披风来披在妘彤的肩上:“姑娘不用害怕,这里是在下的院子,平时也少有人来。姑娘若想起身走走可随意走动。在下就住在一旁的偏殿之中。”琇書網
妘彤将披风拢了拢,低声道:“谢谢。”
元秦艽站起身说道:“那在下就去为姑娘准备些清淡的饮食,夜深了,食得太咸怕姑娘晚上会睡不好。”
说罢元秦艽就走出了屋子。
元秦艽行医多年,清楚面对妘彤这样的病人此时还是让她自己静静的好。他吩咐弟子准备些清粥小菜就走去书房翻看医书。
白珞也跟着元秦艽走到了书房。
虽然白珞很想看看妘彤的情况,但这是元秦艽的记忆,她只能跟着元秦艽的记忆走。
此时也不知妘彤是什么情况。
但从元苍术提到的情况来看,妘彤似乎在玄月圣殿住的这一段时间都只似个普通少女,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白珞从书架上随手拿下一本医书随意翻看了一下。
无论是神还是人,对于失忆一事总是很难解释。
但妘彤为四方神,失忆对她来说哪有可能这么简单?
很多人失忆是因为遭受重创,天魂受损,但看妘彤的样子,伤势远远没有到伤到自己天魂的地步。
白珞回头看了看元秦艽。
元秦艽手里正是那本白珞看过的手记。他将手记翻到最后一页,提着笔久久没有落下。
这一页后来画的正是妘彤。
三十五年前,山神的记忆被封印,妘彤也失忆,在妘彤出现在玄月圣殿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珞看着提着笔如入了定般的元秦艽,忽然很讨厌元秦艽这样的性子,温润儒雅,又不爱刨根究底。
坏就坏在不爱刨根究底上,若是换了谢谨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那不知道会省多少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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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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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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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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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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