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因为云国地处高,月亮几乎每日都是圆的。偶尔残缺那么一点,便成了文字上的残月,但在地上看,残缺一点和圆月无疑。有时看不到的东西,全当美好。
夏萧做出的夸张动作令阿烛满脸鄙夷,每当她做出那个动作,夏萧就要扑过去,将其抱在怀里,一阵挠痒。
在这山谷丛林,偶尔一处有荆棘倒不奇怪,因为不远处也有几丛。可半夜传出银铃般的女子笑声就有些奇怪了,所幸这里没人,离城镇还有四五公里。对于不爱出门的云国人来说,这个距离足够安全,夏萧和阿烛因此能无畏嬉闹。
等闹够了,夏萧抱住阿烛,纵身一跃,到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梢上。
星空夜幕下,俩人身处黑暗,不远处的小城因夜深没有半点灯火。夏萧双臂环住阿烛的柳腰,似神仙眷侣,看头顶明月银河。一亮一暗,便是人间。
“今晚会有结果吗?”
阿烛一问,再次补充道:
“没结果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恐怕真的没结果,我估计还要一周,甚至更长的时间。”
“去吧,我陪着你。”
阿烛才不和夏萧磨叽,转身跳到下一枝树桠上,抬起下巴看他。拥有元气,成为修行者的好处就是能在夜里保持双目清晰。夏萧看到阿烛的笑靥,顿时干劲满满,就像祸斗教训的那样,适当的昏沉就好,还是要继续探索。
在没有到达山顶,或登上云巅前,夏萧丝毫不敢怠慢。他结印抬头,分明脖子上的酸疼还在,可又抬起,并做着长期较真的准备,不厌其烦的看那明月。
月这一词,古今皆在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古人这般说,道它是欢乐也是悲情。欢乐时,几人坐于月下,或谈天说地,或交流悟出的道义,又倒几杯酒,笑起儿时和泥事。悲时,又是酒水唠往事,回忆起一人某景,便沉默良久,可又无人作伴,只能邀月对影成三人。
说起月,夏萧印象最深的肯定是嫦娥和玉兔。他知道月亮上根本没有广寒宫,更没有那么飘逸动人的仙子,机灵捣蛋的玉兔也不存在。他从未希望嫦娥在那个冷清的宫里看这边的世界,也不希望玉兔没日没夜的捣药。他只希望上面真的有一个女人,被囚禁数万年,此时红着眼睛和自己对视,虽说缺乏些美感,可足够令他兴奋。
迫切的希望许久没有实现,可夏萧如伐桂吴刚,永久做着一件事。
夏萧记忆里的故事版本很多,有的说吴刚是因为学艺不专心,便被惩罚伐树。等桂树倒下,便可得到仙术。也有的书中说吴刚原本是那南天门人,可擅离职守,私会嫦娥,便被皇帝老儿派来砍永不会缺失丝毫的月亮树。更扯淡的莫过于吴刚知道人间没有桂树,所以将其种子传到人间,因此酿得美酒。
故事在变,人也在变,可吴刚在夏萧脑中永久不变的是一直在伐树的形象。那个魁梧如铁塔的汉子光着膀子,抡起锋利的斧头,砍向如披雾凇的冰树。这个过程不断重复,正如他此时不断运用着元气入眼。
使用过简家的天文望远镜,便知肉眼的不便,身形的疲倦也直接加倍。但夏萧现在没办法去搞个那么大的家伙,只有用最原始的方式。
风过,树叶瑟瑟。阿烛像夜间的小猫头鹰,打了个喷嚏便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偷偷摸摸的靠近,对他们图谋不轨。毕竟整个云国都与他们为敌,阿烛害怕也正常,可夏萧并没有做贼心虚,他全身心的投入,就像平时亲吻,他会贪婪的沉浸进去,嗅她身上香甜的味道。
“啊——”
阿烛双臂伸开,进入每日的第二个状态,开始犯困。从午夜观月开始,阿烛共有三个状态,起初十分清醒,能在警惕的同时想些事情,比如等出了云国,她要吃些什么。
幻想很多时候都能带来现实事物没有的诱惑力,只要一想到烤的外焦里嫩的鱼和烤肉,阿烛就想流口水。
有时阿烛也会想姥姥,想着想着就会打瞌睡。这个时候的她会进入一种极为神奇的状态。有时她觉得自己还在学院,且在山路上,只是和夏萧修行太累,便靠着路边的松树睡着了。可等一霎清醒,她却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四周一切都很虚假,令其有些害怕,像突然被送了过来,不像在这梦到了学院。
这个过程中,她明亮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惊慌的情绪。小脸也很淡定,只是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直从云国坠进海底深渊。等她高频率眨动的眼皮彻底闭上,细长的睫毛合在一起,阿烛就像抱着树的考拉一样入睡。
等夏萧结束整整一晚的探寻,并超越自己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才算没有罪恶感的抱起阿烛,在升降的土块中进入温馨的地下世界。
土块上升,草地荆棘生长,不留半点痕迹。夏萧则为阿烛盖上自己的衣服,扭动着将要断掉的脖子,开始结印恢复自身糟糕的状态。
这样的日子十分枯燥,夏萧还算能适应,他会给自己制定目标,因此再艰难的环境,他都可以度过去。只是苦了阿烛,每日除了修行便没有其他事,虽说这件事已很复杂,可夏萧亏欠阿烛的心,永不会减少。
待到小屋只剩一根蔫了的黄瓜,夏萧便要就着前半夜的夜色去小城里找些食物。平时都是他一个人去,可去的次数多了,阿烛便好奇起来,粘着他甚至抱住他的大腿,央求着要同行。
夏萧见拒绝不了,便带着她一起去。阿烛摆出要大干一场的气势,可这个活说白了就是做贼,不用那么大张旗鼓。
带上阿烛,夏萧的动作便会迟缓一些,可也有好处,那就是他们的气息将完全隐匿,在这个没有多少修行者的谷边小城里,他们隐藏气息后可以骗过所有人。
若不飞行,前去小城的路将有六公里长。夏萧和阿烛牵着手,在似有惊悚鬼魂物的漆黑森林里穿行。m.xiumb.com
应景,夏萧给阿烛讲了一个故事,令本就不算凝重的气氛变得像在夜间散步,极为轻松,甚至像棉花糖一样蓬松甜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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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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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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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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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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