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方欢?”
队长想确定一下,他希望这人摇头说不是,否则只有一面之缘的他们,将发生一些他不希望发生的事。这个中年男人并不喜欢陌生人,无比麻烦不说,眼前这个满是火焰的男子还给他一种十分难缠的感觉,似一盏极不省油的灯。
男人其实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可这个叫方欢的俗家信士,在他心中已摆脱是夏萧的可能。因为他身上冒起的淡淡佛光,微弱可真实存在。
佛光之前是火焰,可即便再明亮的火,也无法冲散此时天地的黑暗,更无法驱走其中的冰凉。但夏萧身上的淡淡佛光,令其站在六人身前的一瞬,便像豆腐碰到利刃,被其轻松划开,也似碰到实力极强的天敌。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队长知道能在这片草原上穿行的人只有两种,一是实力足够强横的修行者,二是棠花寺得道的高僧。前者可以是后者,但后者不一定全是修行者。可一口佛气,是佛门中人最好的证明,只是要想修到那等地步,没个几十年是不可能的,但这方欢从背影看来不过二十岁,甚至还没到那个岁数。
队长从未看清方欢的长相,第一次见面时他蒙着面纱,这次又浑身是火焰,但这股佛光令其很快放下戒备。身处激流的他们,紧紧抓住这根粗大的树枝,不敢松手,因为四周的动静比先前还大。
第一次见识荒原中的不知物时,队长便付出了代价,此后很多个梦里,都是自己孤单一人身处荒原,在凄凉而绝望的风里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其中庞大的怪物涌动,朝其撕来利爪。那样的场景无时无刻都在他的脑中浮现,而于此刻,梦与现实重叠,猛地呈现在他们眼中,令他们难以思考别物,深深被其震撼到。
早已混乱到只有单调黑色的天地刮起无形的大风,呼啸声骇人,其中的怪物与夏萧对视,从四面八方伸出黢黑的手,如一根根长矛般欲将所有人的胸膛刺穿,可它们又停在夏萧的气势前。
对这些没有任何意识的家伙而言,向生灵之物发起进攻只是本能,像被鲜血吸引来的白鲨。而夏萧的存在,特殊到仅是一息便令他们畏惧,甚至有逃匿的倾向。
荒草被斩成无数段,在六人身边回荡。青年连问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谁知道?队长都不确定黑暗里的那些不知物究竟为何这么狂躁,只有听着风声,内心极乱,静不下来。生死皆在一瞬,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幸运女神会微笑还是优雅的掩面哭泣?
六人不知所措的环视四周,最后的目光聚集在方欢身上。他能看到这些怨气的主体,无非是些亡灵,在这片特殊的荒原里化成了妖魔,但它们即便感觉到来自夏萧的压力,也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犹豫。
夏萧给它们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令它们难以判断他是光明还是黑暗,于是久久与其对视。夏萧浑身散发着佛光,眸子深处也有黑红色的魔气,它透过佛光和黑暗看天地,震撼住它们后,令它们停止最后几丝小动作,彻底安静下来。
猛地一眨眸子,夏萧都没想到会有这种反应,他只是环顾四周,看着黑暗里犹如狼灵的不知物,对身后的六人说:
“跟我来!”
六人早已丧失冷静,即便是那队长,也在微冷的风下愣了许久。可他的反应还算出色,在身边五人吓得惊魂未定,还在心里喊着妈妈时,已能开口沉声道:
“走!”
冷声惊醒五人,令他们勉强跟上夏萧的脚步,不至于落入黑暗。四周还是那么黑,虽说没了利爪,可给他们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在这种危险面前,只有前方那个略显消瘦的身影值得依靠。
队长盯着夏萧的背影,有很多好奇,俗家弟子岂会有这般实力?可思索更多的,还是该如何撇清关系,几句感谢的话显然不足以和自己这六条人命相媲美,但在俗家弟子面前,谈钱似乎也没用。
叹一口气,引得年轻的冒险者问:
“队长,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你怎么不开心?”
“闭嘴!”
年轻的冒险者就知道会这样,暗地翻了个白眼,虽说现在已安全许多,可因为不明事情状况,他还是背着自己的包,手中的刀握得很紧,似随时能拔出。不过这些黑暗中的东西若能用普通的刀杀死,每年也无需棠花寺派出那么多高僧劳神费心的超度他们。
“我们要去哪?”
青年问身边的老哥,可他摇了摇头,只是跟着队长,或者说跟着最前方那个叫方欢的人。
夏萧没有等他们,只是慢慢往回走,他没有灯笼,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因为怕坠落下去,可在身后六人眼中,他的速度并不慢,起码是正常的行走速度。可那些寻常的脚步令六人因心头的慌乱而觉得着急,因为怕跟不上,又不敢靠得太近。
离得太近是不尊敬,可若跟不上,便会被黑暗吞噬。虽说四周一切皆平静,像浪涛海面只剩一点点微弱的涟漪,但海面下依旧有无比庞大的巨兽。黑暗中,虎视眈眈的狩猎者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黑暗中无比死寂,只有他们不断向前的脚步声。这一路不知通向何处,可暂时看来,会是方欢的暂居地。那里应该也有白日那个女孩,这样的搭配,令队长不得不想到夏萧和阿烛那对相传许久的眷侣。
其实刚见面时,他很怀疑,甚至想汇报一番。可当他们真的向南方前进,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夏萧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如果他真的到了荒兽尾角,那也是从天罗地网里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半点伤都没有?他的气息确实察觉不到,经历生死后,队长又拿出自己的敏锐观察力,感受到了空中炽热的淡淡元气,不过此时再释放出它们,像察觉到自己动作后的刻意敷衍和伪装。
太可疑了!
队长紧锁眉头,可渐渐的,黑暗到了头,眼前终于透出那么一点光。那是火的颜色,也是与寒冷相对的炽热,他们正对着它,觉得看到了一些希望,似崭新的黎明。背对他们的夏萧,眼中尽是老谋深算和浓郁的狡猾。
“安全了。”
夏萧轻声说罢,踏出最后一步,别了夜里的黑暗,走向浓浓的火焰似投身于刺眼的光明。队长抬头瞬间,夏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印,令祸斗回到火行空间,随后眨眼至了阿烛面前。wWW.ΧìǔΜЬ.CǒΜ
手中面纱给阿烛轻轻戴上,夏萧眼里都是宠溺,似这个举动不为其他,只单纯不想让别人看到阿烛的容颜。那种安全感令阿烛不知为何美好一笑,没了先前的心焦,依在归来夏萧的怀里。
夏萧向来很喜欢万千这个词,与其说他抵挡了万千妖魔,不如说他为阿烛释放了万千佛光。此时那股光还未消失,令队长眼中出现浓重的好奇,熄灭的警戒之烛再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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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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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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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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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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