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商实力雄厚,精英士卒比我们多,修行者队伍也确实存在。即便我们的军队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卒,也难以抵御,可这一战建立的优势,能够让我们在短时间不败。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将军,希望将军不要觉得夏萧愚笨。”
“三少爷太过谦虚,还请直问。”
对帮助过夏家的人,夏萧永远不会忘记那股恩情,更不会缺少礼数。林天曾拉过夏家一把,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一国大将的直觉,都值得他尊敬。而林天眼中,夏萧目光狡黠,思考的东西似为自己未想到,或未重视之事。
“将军准备如何处置龙岗?”
“作为第一道防线,自然要将其稳住,不能打开国门,把南商侵略军放进来。”
“龙岗之后还有昔阳,虽说距离尚远,可夏萧觉得,不能死守这第一道防线,而是应该将重心放在第二道防线上。”
“什么意思?”
若是奇兵妙术,林天还能听夏萧说一说,他是学院学子,思想肯定和常人不同。可兵法军防上的事,林天不是自大,可依旧觉得自己比夏萧在行,夏萧似察觉到他的念想,微微摇起头来。
“将军,大夏和南商的战争要持续很久,消耗战是我们当前最不能面对的战术。你想,比人数我们不敌,比修行者我们也不敌。南商之所以没派出全部兵力将我们踏平,只是为了保存兵力。虽说他们今天牺牲的士卒比我们多,可算起占比,我们还是难占上风。”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林天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夏萧继续说。后者也不客气,这些话都是二姐为他写的信中内容,他的任务只是将其中意思传递给林天。他是军队领袖,无论是上呈圣上,旁至曲轮强者,都得经过他。
这场战争的输赢宛若天平,此时大夏上翘的厉害,要想将南商抬高些,和大夏持平,估计得靠奇迹。可即便是奇迹,也需要人去做,靠天上落下一块陨石,将南商人砸死那种概率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
“首先,我们要抓住当前这个机会,在赢下一场的前提下发起突袭。我提议就这几天,不用很多人,我和阿烛能隐匿气息,直插最深处,闹出些动静,外面有曲轮境强者支援就好,保证我们能回来。”
“就你们二人?”
夏萧和林天对视,前者位于灯烛后的目光极为郑重,可他的目光越是如此,林天越后怕。身为大将军,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情绪,可不为情绪所动是他的职责素养。但夏萧提出这样的事完全超出他的预料,甚至令其失望。
对手可是为数上百万的军队,其中修行者多如狗,或强或弱,两人能做出什么事来?夏萧有那种想法,是真的有妙招,还是有些自大?林天对夏萧足够尊重,令后者有机会将所有计划都说出来,可他说得越多,林天的脸色越凝重,褒贬未定。
“将军,突袭的目的不是为了对南商进行沉重的打击,正面交锋都无法重创他们,更别说我们二人的突袭。可现在需要一些事,再次激起军队的战意,没什么比突进敌营,烧了他们粮草更令人兴奋的事。无论南商做怎样的安排,我们都能连续去两次,这样的士卒,定能挡下南商的下次进攻。”
“我们不知道南商何时会发起进攻,可能是半周,可能是一整周后,但绝对不会是明日,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需要做战场的调配,还要处理死者,这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突袭,只要成功,第二次交手,我们赢的几率也会很大。在首战和第二次交手赢下的情况下,我们的军队将展现出空前强大的力量。到时支撑他们作战的将不是肉体,而是意志!”
“这般三轮下来,我们虽有死伤,可已达到目的。随着战争的时间间隔不一,我们的运作能力会显然弱于南商,所以我觉得到时应直接撤到昔阳,保证军力。在第一部队和第二部对会师后,再进行抵御。小辈愚钝,但出行前,曾向学院大师请教兵法,这样的战术虽说奇异了些,主动放弃第一战线更是不可思议,等于大敞国门。可留下军队,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如何抵御?”
本有很多问题的林天一听学院大师四字,当即沉默。阿烛看着夏萧,眼眸中尽是疑惑,这不是夏萧姐姐给他写的信嘛,怎么说成学院大师?她下意识想问,虽然声音很小,林天都没在意,可已被夏萧抢过话题。
“将军,时候不早,是否该准备一顿晚饭?”
林天吩咐下去,思索许久后问:
“真的是学院大师所说?”
“我没有理由骗将军,因为在第一部队撤退前,我父亲和大哥也将过来。我虽不是圣人,但不会用自己父亲和大哥的性命开玩笑,况且这场战争我尽全力归来,只是为了赢。”
晚饭上来,林天也仍在沉默,阿烛一口一口咬着掺着杂粮的馍,几口蛋花汤,已是辛苦小半日最好的犒劳,再加上一盘稀有的蒜末肉丁,足以展现林天对他们的重视。夏萧不像阿烛那样乐在其中,他就知道这丫头一见到吃的就不会多嘴,所以将自己的两个馍递给她,随之看向林天,等着后者做决定。
林天对学院大师的向往,就像伯牙期待着钟子期,那等存在比王朝中的谋士更具大智慧。可他觉得打开这扇门,放南商人进来,恐怕有些不妥。
面对南商,守住一片土地很难,要想夺回来更难,后方的部队可以往前冲,支援他们作战,可若是他们后退,或许将失去一大片土地。这等冒险的行为,林天做不了决定,可是否上报给圣上,还得经过他反复思量。
或许能通过这种行为迷惑南商,令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取得良效。可像夏萧所说,一切的前提都要他们赢下南商,明日也必须抓紧时间发起袭击,可那种行为,怎么想都太过疯狂。深渊边上走,真的不怕坠落其中吗?
嚼了两口粗粮饼,喝了一口蛋花汤,林天口中有了些食物的香醇滋味,可迟迟没有给夏萧回答。后者没有一遍遍让林天相信自己,先前的话已够长,其余就看林天做怎样的决定。
吃过饭后,夏萧带阿烛去休息,他需要时间恢复自身的状态,明日好去突袭。
大夏的曲轮强者也在恢复自身状态,结束战斗后的一瞬,他们开始恢复自身,夏萧明日会去找他们,就算林天不上禀通知,他也要推着大夏走向赢的那一边。他从来不怕被别人唾弃或嚼舌根子,如果失败,他会承担后果,可即便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尝试。如果他不拼,早就死在登山的路上。
今夜无月,无比漆黑,夏萧一边嘀咕着真是个适合突袭的好机会,一边走进宽敞的营帐,坐在自己的床上双手结印,吸收起天地元气来。能在战场上享有一张独属自己的大床,足以彰显他和阿烛的身份。
阿烛不知道夏萧在嘟囔什么,只是觉得很累,也没了修行的念头,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许多将士熟睡时,林天还正思考。白日的战场边缘,许多将士和死尸共眠。不过那些无人收尸的南商人,只够给这些将士垫屁股搁脚。此时还留在此处的将士们目的显然,不想让南商人来收尸,大夏军队将这等行为称之为押魔,这是对南商人第二次使用,也只对他们使用。
押魔堪称心狠,需要军犬配合,这些嗅觉敏锐的毛孩子能在夜间察觉将士听不到见不着的南商士卒,他们从远处摸来,试探情况。在对这些士卒发起进攻的过程中,很多军犬牺牲。不过这些忠诚的军犬即便死去也保佑着大夏疆土,就像此时,将士和军犬都因太过乏困而睡着,有的甚至打起呼。
军犬们趴在将士脚边,头放在地上,鼾声不比将士小。可一道犬吠在它们脑中浮现,令它们猛地爬起,睁开一对犹如地狱恶魔的深绿色双眼。
“汪!”
一道犬吠令数十头军犬坐起,它们起身狂吠,将士们坐起时,见夜色中慌忙逃窜的马匹,摸了摸身边军犬的头。
“好样的。”
明早他们估计能在布置的陷阱里发现几具尸体,可不妨碍此时睡觉。能在这等地方睡着的,都是饱经风霜的老兵,他们睡得很香,军犬也都熟睡,幻想着和自己的主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它们锋利的牙齿向来伤不到大夏士卒,可能将南商人的骨头咬碎。
高山上的冰原只有几根草,马匹从其上狂奔而过,一路惊慌,踉踉跄跄的险些跌倒。
藤川作为距离龙岗最近的城,城里城外驻满南商的先锋队。没错,险些与大夏联盟相抗衡的军队,只是南商的先锋队。不过这支先锋队取得的成绩并不理想,令铁面将军至今还在营帐中和众将领找寻原因。
关于夏萧,众将领没有寻得消息的途径,王陵虽说坐在不亚于铁面的上席。可他说的话,逐渐被大家无视,似取得不了大家的信任。
“报——”
一声后,模样狼狈,浑身是草芥,头盔还歪斜的士卒冲进营帐。之前在城门口,他座下马匹突然跌倒,否则也不会这样。不过比起这些,他带回来的消息才最让人气愤。
“禀将军,大夏还有人守在那!”
铁面将军挥手,令他下去,随后一掌拍碎身前木桌,令嘈杂的营帐重新静下来,可听针落细微声。大小将领虎躯一震,谋士暗自叹息,彼此相望。谋士没有选择再表达意见,可一些鲁莽的武将已粗声粗气的说:
“这些怕事鬼真是欺人太甚,不过将军放心,等我攻下龙岗,定不给他们留全尸,让他们无尸可收!”
“闭嘴,少说两句。”
有谋士出言相劝,虽轻,却被武将误解,当即怒起喝道:
“老子打了一天仗,不比你辛苦?到头来你让老子闭嘴,我南商可不兴文!之前你就各种否定我的意见,莫非现在不该整顿军马,以我们四百万的兵力踏平龙岗?什么保存兵力,不就是胆小怕事?你一个谋士,躲在后方还这般胆怯,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你平个屁?”
“放肆!你拿军队当什么?这是国家辛辛苦苦培养出的战力,能牺牲十人绝不牺牲十一人,以你的战法,就算兵力再多也会消耗殆尽。不懂兵法的莽夫,以为冲在前方就能主持大局?你冲得再快,也无法将所有人看在眼中!”
“屁!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狗东西,岂敢和我一战?岂敢和我比带兵?你走进军营看看,谁会听你的话?”
“闭嘴。”
这次由铁面说,才令武将不再嚷嚷。
“吵一晚上了,强攻太过冒险,稳扎稳打也过于保守,可哪有两全其美的事?都回去好好反省,明日整顿,再谈会议一事!”m.xiumb.com
武将今日在战场上输,心头有气,被谋士这一反驳,更是哼了一声,悻悻而去。谋士摇头叹息,不与莽夫计较,但为自己难以出力而忧愁。他们大多行三步扭头一次,最终对手臂缠着绷带的铁面将军行一礼,快步离开。
这里很快只剩铁面和王陵,后者看着不再随人离去而摇曳的蜡烛,淡淡道:
“争吵一夜,也没得出结果,将军有什么看法?”
“夏萧搅乱了我们的计划,今后定要重新制定,可末将觉得不必因为一个夏萧完全改变计划,将他交给曲轮前辈就好,我们的任务和之前相差不大。”
“将军为何不因夏萧改变计划,是他没那实力,还是另有看法?”
王陵希望将军别将夏萧太放在眼里,即便轻视他也比看重好。南商已足够重视夏萧,这么下去,他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比起夏萧,王陵根本没引起大夏的注意,他们本是同学山腰的弟子,即便实力有差距,可这等待遇,还有先前谋士武将对夏萧的重视,都令其有些不舒服。而林天的回答,令王陵心里更不好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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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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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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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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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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