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林平归的那一枪,三人都有了不小的消耗,且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尤其是长更和许安,数长更所受的伤最重,许安的消耗最大,所以他们前行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说说笑笑,也多了些乐趣。
从北昌边境一直向北去往北阳城,三人的目的地一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慢慢看到了前方的一座小村庄。
傍晚的夕阳洒落在这座村子,显得更加安宁祥和,村口处有些玩耍的孩童,脸庞黝黑,衣着并不光鲜,却也是满脸高兴。
黝黑是这个村子共有的特征,代表着并不富裕。
忽然,一个孩子开始哭了起来,许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幅画面,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出那孩子是为何而哭,可他并没有生出想要去帮忙的想法。
事实上也不用许安帮忙,孩子们自己会处理这些事,一个稍大上一点的孩童闻声站了出来询问缘由,原来是另一个孩子玩耍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稍大点的孩子开始认真的处理起这些事,显得异常公正,随后传来的便是道歉声和玩闹声,这些孩子从不记仇,开始接着他们的玩耍。
许安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在此停留了已有一会儿,可那些正在玩耍的孩童看到来人时也不怕生,但并没有主动去打招呼,而是选择了无视,黝黑泛红的脸庞上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倔强。
许安喜欢这种倔强,这是无视强权的倔强,即便看到高高在上且衣着华丽的长更,这些孩子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讨好,这是追寻自由,平等的倔强。
在他们看来骑着木马的自己和骑着追风的许安没有什么区别,衣着破旧的伙伴与光鲜亮丽的长更也没有什么不同。
可许安知道这种倔强只有在这些孩子身上才能看到和保持。
果然,不一会儿一位老者远远的向着许安他们这边跑来,也不知到了那把年纪是怎样的动力支撑着他还能跑的这般飞快,站在三人两马面前点头哈腰,说是天色将晚,邀请他们三人在自己家中留宿。
这种倔强属于这些孩子,却不属于北昌帝国,正如许安所说,他只想做些什么,并不想去改变什么。罗丹也曾经说过,一位亲王去跟普通百姓说人人平等这种话在大家看来更像是一种讽刺,所以许安没有想要去改变打破这种画面,而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后选择绕行了过去。
长更与阿离二人跟在许安身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三人一路行了很远之后直到太阳开始落山,许安又忽然想起了刚才玩耍的的那些孩子,于是重新折返了回去。
在许安的心中,灵学院所教的那些东西自己都已经快忘掉了,从离开灵学院之后他见过太多的不自由,不平等和不公正,而刚才的那群孩子又让他重新认识到了这些东西有多美好。
长更与阿离二人无语,却还是跟着掉头。
等许安再回到那个村口时,天色已晚,玩耍的孩童也已经零零散散的准备回家,应是去吃晚饭。虽然天色比刚才要稍晚,可这次许安却看的更真切了一些。
脚下的黄土有着很夸张的龟裂痕迹,村子的屋顶也跟边境的宛丘城差不了多少,满是灰尘。偶尔刮起一阵寒风,许安的第一反应不是像之前那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而是先抬起胳膊挡在了自己的双眼位置。
此地虽已远离边境可一样是尘土飞扬,甚至因为更靠近北方的缘故寒风刮的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可那些远去的小小身影在这寒风之中并不显弱小,而是看起来更加倔强。
北昌也需要这样的倔强,世人更需要这样的倔强。
直到孩童都已离去许安才看到村口一块凸起土堆上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那名男子同样是脸庞黝黑,两眼却很是有神,他的目光盯着正北方向,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不是在思考些什么,而是在等些什么。
至于许安为何能看出这些,那是因为那男子的目光显的很是明确,如果是在思考那么注意力应该是集中在脑部而不是眼睛,如此情况只能说明那男子要做的事不需要太多思考,只要找准方向就行了。
许安看到这里来了兴趣,牵着马朝着那名中年男子慢慢走了过去。
长更与阿离二人也下马做着相同的动作。
“弄啥?”中年男子看到许安开口问到,这两个字如果写在纸上或许会有些不友善,可从男子口中说出就只是普通的问话,没有丝毫其他情绪。他的话语中有着明显的地方口音,并不是官话。
“不干啥,我三人一路颠簸,刚好路过这个村子,想借宿一晚,不知这位大哥可否行个方便。”许安微笑回到。
“好说好说,走咧。”男子没有经过考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嘿嘿一笑说到,然后在前方带路。
三人两马入了村子,这个村子并不如何大,房屋分布的也不密集,都是些简单的木屋,屋顶盖着很厚的茅草,用来遮风挡雨,虽显的破旧,却也稳固相当。
北昌境内太平,一些偏远地区能有这种条件已经算是相当不错,家家有小院,户户有薄田,日子过成什么样全凭个人本事。
过了不久后跟随中年男子来到了一处小院前,院墙是用篱笆围成的一圈,门上并没有上锁,院子里没有太多的东西,但是并不显的干净,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下雨的缘故,篱笆墙上也满是灰尘,两匹战马偶尔打了一个响鼻都能扬起漫天黄土。
中年男子推开院门把三人迎入院内,然后从院子里随意找了两支木棍一个锤子走到院外钉了两个木桩用来拴马。
或许是因为不善言辞,中年男子做着这些事并没有与许安他们打什么招呼,许安走出院子把马拴在那男子钉好的木桩上,然后与他攀谈了起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俺在家排行老二,人家都叫俺刘老二。”中年男子蹲在地上钉着木桩,抬头憨厚的笑了一下回到。
不一会儿许安帮忙把两匹马都拴好,然后跟着刘老二重新走进了院子。
“老二大哥,我们需要赶远路,家中有没有喂马的精饲料,放心,钱不是问题。”许安说到,然后示意长更拿钱。
“啥钱不钱里,畜生而已,还喂啥精饲料,那不是糟蹋东西吗?中午的剩饭给它吃就行咧。”刘老二摆了摆手说到,然后走到厨房里开始端了剩饭出来,都是吃剩的一些面条什么的。
刘老二端出剩饭的时候许安匆匆的瞥了一眼,里面的油水有限,甚至连青菜都没有几根,更别提肉了,可以看出这位中年男子的生活过得很是拮据。
许安也不反对,不由更加欣赏这位刘老二的豪爽性格,若是寻常人听到钱不是问题这几个字,哪怕是个畜生也给你照顾的妥妥当当,可这刘老二却说畜生就是畜生,跟钱不钱的没啥关系。
刘老二重新进了院子走到里屋,倒腾了一会儿后搬了一只磨的发亮的板凳走了出来,然后面露羞愧之色嘿嘿一笑,把那只凳子放到三人面前指了指隔壁,也没说什么话就走出了院子。
许安有些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并未阻止,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后刘老二一只手提着一只木凳重新走了回来,放到三人的面前又是嘿嘿一笑说到:“家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也没有多准备点椅子,都坐吧。”
说完话刘老二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院门口的那两匹马。
许安这才知道刚才刘老二那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去借凳子去了,不过许安并没有坐下,而是走到刘老二的身边也学他蹲在那里。
长更与阿离老老实实的坐在院子里,想看这次许安准备玩什么花样。Χiυmъ.cοΜ
本来许安以为偏远地区的居民都不怎么好相处,可既然这刘老二性格豪爽,那许安也就放下拘谨,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曾见到屋内有其他人走出来,而且刘老二还说家里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不由有些好奇问到:“嫂子跟孩子呢?”
“我以前坐过牢,对不起她娘俩,你嫂子带着孩子跑了,现在我那个孩子应该也像你们这么大了。”
“犯啥事儿了?”许安好奇问到,这么一个老实的人居然还坐过牢?
“杀人。”说完话后刘老二看到自己倒的半碗剩饭被那两匹马吃的干干净净,又起身去屋内盛了两碗玉米撒在地上。
长更与阿离看着这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认为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并不太当回事。许安却知道这个人不像是会开出这种玩笑的。
“老二大哥,杀人可是死罪,你咋跑出来的?”许安震惊无语的说到,杀人这么重的罪行别人巴不得藏一辈子,人家问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杀人是死罪,谁敢跑出来?庆安元年二王子出生的时候国主颁过赦免令,我就被放出来咧。”
许安恍然大悟,居然忘了还有这茬子事了:“可那赦免令连杀人这么重的罪行都能赦免?”
“先王仁慈。地方调了我的案子,说我虽然杀了人,但不是专门去杀的,就把我给放出来咧。”刘老二说到,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怎么杀的?”
“拿刀杀的。”
“不是,我问是什么原因杀的人。”
“为俺娘报仇,杀了三个人。”
“后悔不?”许安点了点头问到。
“为俺娘报仇有啥后悔的?”刘老二像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许安说到。
“坐了几年被放出来的?”许安问到。
“我运气好,第三年要问斩,刚坐了两年,就被放出来咧。”
“你们国家的律法还真是不讲人情。”长更插话说到。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讲啥人情?讲人情就能去杀人咧?你们年纪轻轻的可不能不学好。”刘老二眼睛一瞪,转过头来看着长更说到。
长更无语。
许安听到刘老二训斥长更顿时忍不住乐了,没想到这刘老二还挺正直,若是其他人遇到了这种事肯定会觉得冤屈,可这刘老二却认为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也并不认为自己被释放是理所当然,而是心存感激于那道赦免令。
“说得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许安叫好说到。
长更悻悻然的扭过头去。
“不过村口的那些孩子也不怕你?”许安联想起村口的画面问到。
“怕啥?他们都说俺做的对,说换成他们也都一样。”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天黑的也比较快,尽管时辰尚早,可院子里已是漆黑一片,刘老二把三人迎进了屋内,点上了一盏昏暗的蜡烛。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借点酒肉,天冷了,吃完饭暖和点,也好早点睡觉。”刘老二把三人迎入屋内,自顾自的说到,也不等三人回话就走出了院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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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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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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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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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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