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冷川从善如流,飞快的踢掉靴子上了床,他小心的没有挨琅千秋太近,生怕她会反感。琅千秋身上有着好闻的香气,那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在在夏日的夜里蒸腾的人脸上通红。
琅千秋睁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盯着他瞧了半晌,瞧着瞧着,她那一对纤细却漂亮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
这搞得聂冷川心里也是一紧,生怕琅千秋反应过来了飞起一脚,将他踹到床底下去。
但是黑暗里,一只柔软而又略带薄茧的手却轻轻抚上了他的脸侧。
聂冷川瞬间僵住了,几乎动也不敢动。
琅千秋轻飘飘的在他脸上摸了两把,忽然伸手重重一掐,不满道:“这是个什么脸!”
她在聂冷川脸上上下其手,聂冷川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想起来自己面上顶着的这张脸现在还是一张女人脸,用这张脸和琅千秋躺在一张床上,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片刻后,琅千秋才满意的点点头,手指在聂冷川的下巴上勾了两把,笑眯眯道:“这下对了,这样才看得顺眼嘛!”
聂冷川只道琅千秋一定是给自己把原来的那张脸换了回来,他看着琅千秋的眼睛,她轻抚在脸侧的手指,还有她尤带着水渍的唇……聂冷川忽然感觉心下一阵躁热,情难自禁……
他捏住了琅千秋那几根调皮流连在他脸侧的手指,沙哑着嗓子道:“你喜欢吗……这张脸?”
他实在是有些不自信,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问琅千秋喜不喜欢他的脸。
琅千秋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喜欢啊!”
谁能拒绝这样一张脸,无一不是上上品,鬼斧神工一般的精致。
“喜欢哪里?”聂冷川低声问道。
琅千秋偏头仔细看了他半晌,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去触碰他的眼睛。若是在白日里,就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底和睫毛都是黑金的颜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可是现在夜深了,已经看不到了,琅千秋心中惋惜异常。
聂冷川任由她在自己眼底细细探索,他忽然又捉住琅千秋的手指贴在了自己嘴唇上,还伸出牙来轻轻咬了一口,低声叹息一般道:“这里呢?喜欢这里吗?”
聂冷川这个举动实在是有些仗着美貌行凶的意思,但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长得好看确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琅千秋吃了一惊,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的把手缩回来,捧在胸口不说话了。
他唇边的触感和温度还留在指间久久不肯散去,琅千秋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冷硬强悍的人,为什么嘴唇却这样柔软而又温暖。
聂冷川低声道:“你不喜欢?”
琅千秋垂下眼睛不敢看他,好一会儿,才像蚊子叫似的,小小声道:“倒也没有……”
这话一出,聂冷川就微微勾了勾唇角,心间一阵澎湃,忍不住又欺身往琅千秋那边靠了靠。
他的气息整个笼罩过来,大概是夜风缱绻的原因,很容易就会让人沉溺在其中。琅千秋却十分警惕,她几乎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很迷人,自然也很致命。她忍不住抬手挡在身前,道:“你想要做什么?”
聂冷川不答话,飞快的在琅千秋鬓间亲了一口,蜻蜓点水一般,还不待琅千秋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撤身离开。
聂冷川低声问:“你喜欢吗?”
“啊——”
琅千秋短促的惊叫一声,曲腿猛的把聂冷川踹到床底下去了。
聂冷川:“……”
所有暧昧的气息瞬间消散于无形。
真龙聂冷川第一次勾引小千,以被踹下床失败而告终。
银花:“……”
银花小姑娘缩在床脚,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出声。她有些想笑,但是又丝毫不敢泄露一丝气息。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是在看一出美丽动人的演出,忍不住就会露出姨母笑,这种事情是控制不了的嘛。
但是银花小姑娘委委屈屈,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被踹下床的真龙大人杀人灭口。
唉,琅千秋和聂冷川这两个大人啊,当着小朋友的面搞这种事情,真是一点儿都不害臊,也不怕教坏小朋友——银小花乖,不要怕哈,回去给老莲告状!
她一个小矿灵是惹不起这两位大人的,这两个人都随随便便一只手指头都能把她给捏死。这让她就算想要八卦一点都不行,没办法,她胆子小嘛……
可是这两个人的这个进展是怎么回事,怎么看都好暧昧哦。
银花小姑娘年纪太小,自然不懂大人们的花花肠子。她是一个直性子,只是晓得喜欢就爱,讨厌就走,哪里知道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求而不得的苦楚。
总之,聂冷川是真的心里苦,委委屈屈抱着枕头,又回到了自己连腿都抻不直的小榻子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聂冷川和琅千秋,俱是醒了个大早(事实上,到了后半夜,这两个人基本上都没睡觉了),他俩的气氛显然不太对劲。两个人好像都在避免直视对方,只要是稍微不注意看了一眼,也会飞快的移开眼睛……而且聂先生的耳朵还稍稍的红了……
可真有意思,银花咬着手指头,悄悄地偷笑。
掌柜的很是懂事,很快在楼下大堂摆了清粥小菜。他虽然不知道昨日上去的那个有着魅人狐眼的女子怎么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总是冷着一张脸,满脸冷漠的男人……他实相的没有多问,多问多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昨天琅千秋发的那通威风已经足够让他心尖发颤,更别提那个被刀风砍得七零八落的房间了。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儿不可思议的是,她们三个人竟然毫发无伤——琅千秋先前说了,让他做好准备,这些日子会有客人前来,她所指的,该不会就是这些人吧?
店掌柜的弓着腰收着盘子,默默地从黑暗中隐去。
他已经老了,这些刀光血影的纷争他早都不敢再参与进去了。若是他能再年轻个十岁,若是他腰板能挺得够硬,指定也要抡起大刀下场子耍闹一番的。可是现在,他年老体弱,孤身一人,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这家客栈。m.χIùmЬ.CǒM
是了,他只管照顾好这家客栈就是幸事了……
清晨刚煮出来的小米粥热乎乎、软糯糯的,金灿灿的颜色,让人看了就胃口大开。琅千秋叮嘱道:“一定要吃好了,今天恐怕不会再像昨日一样轻松了……”
她坐下来,本想伸手舀粥,聂冷川却在她之前已经拿了勺子。两只手在碰到了一起,琅千秋和琅千秋两人俱是一怔。
“你……”
“我……”
最后还是聂冷川出声?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他手腕一转,换了一个方向,轻声道:“我来吧……”
琅千秋点点头,也不应声,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
银花小可怜屁都不敢放一个,尽管她处在这样的环境气氛中,总有一种尴尬的几乎想要逃跑的冲动,但还是得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三碗金黄的小米粥很快就摆在了桌子上,琅千秋偏头问道:“你要吃吗,不想吃的花就算了?”
银花犹豫了一瞬间,很快被闹冒起来的热气勾的蠢蠢欲动,忍不住小小的喝了一口,暖暖的粥喝下肚,很是舒服,她当即眼睛一亮。
琅千秋很是欣慰,银花小姑娘终于还是一步一步踏上了她父亲的老路,看样子老莲后继有人了!
不过琅千秋判断的确实没错,他们这顿早饭还没有吃完,情况没有有容许她和聂冷川俩人尴尬多久无难鬼果然便找上门来。
来人十分不客气,两三刀就将客栈的木门劈了个粉碎,点掌柜的惨叫一声,扑了过去,被人毫不留情的一脚正正踹在心窝当中,没发出半点儿生响,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无难鬼从日头底下露面的时候,仍旧是一身齐整整的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跟夏日里炽热的日头十分不相符。但是没有人觉得他们会热,因为他们的身上都带着阴冷的杀气,仿若勾魂之黑无常。
来了大概有二、三十人,暗处大概也有,还没有露面。
亏得客栈里大清早人不太多,此刻全都尖叫着做鸟兽散了……
这回琅千秋可没空嘀咕他们的穿着大半了,她卷起银花一个爱身,躲过了飞射过来的一道凌厉的木屑,同时冲聂冷川喊道:“放心!”
此刻,好像连两人之间那种微妙又难耐的气氛也消失了一样,聂冷川深深看她一眼,沉声道:“自然。”
杀手中走出来一个当头人物,无比精准的对着聂冷川和琅千秋方向微微拱手施了一级,态度谦卑,姿势讲究,可说出来的话一点儿都不动听悦耳,他冷声道:“尊主命,无难之魂送二位魂归极乐。”
其实这群无难鬼来的有些不太对,甚至可以说是坏透了,这坏在哪儿呢?坏就坏在此刻聂冷川心情十分不明媚。
他虽然昨夜从美人脸上偷了一个香,可任谁在大半夜,被自己心仪的那个人从床上踹下去,心里都不会觉得开心的。
可他当然不会对着小千撒气,他怎么舍得?
这群无难鬼在这个时候来找事,当然是正正撞在了伤口上。
聂冷川满眼厌恶,沉声道:“纠缠不休实在可恶,尔等败类,死不足惜!”
他说话间,隐隐流漏出冰凉刺骨的杀意,就像数九寒冬里光着身子在冰面上捕鱼一般,这是一种让人骨髓都忍不住颤抖的好冷。
对面一群无难鬼沉默着拔刀,“唰”的一声,雪白的刀刃齐齐出鞘,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琅千秋飞快的动手把银花推入一个死角,这回不等她开口,银花小姑娘就已经懂事的道:“琅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会看仔细的!”
琅千秋一愣,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在她头顶上重重的搓了一把,点点头,道:“注意安全。”
无难鬼身上开始动了,刀尖一闪,齐声喝道:“魂归极乐?”
聂冷川赤手空拳,实在是难以同别人缠斗,他只好像昨夜一样,卸了一条凳子腿勉勉强强去挡。
可今天不似昨日只有四个人,今天来的人实在是有些多,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绕是聂冷川一条凳子腿无得生风,也难以抵挡这铺天盖地的刀影。
他身上很快见了红,神色的外衣被划破,露出雪白的里衫。虽然伤口都很小,可是刀刀看下去,也是十分可怖的。
琅千秋忽然扬声喝道:“冷川,伸手接着!”
聂冷川应声而动,听明白了方位,一脚把眼前碍事的人踢开,手一扬,顿时就接住了被琅千秋抛过来的长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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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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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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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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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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