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咙间就像是含了一块棉花球似得,咽,咽不下去;咳,也咳不出来。那棉花干巴巴的堵在喉咙口里,让她几乎觉得自己快要缺水而死了。
“嗤——”
黑衣女子手上指甲突然暴涨,猛的插进那条鱼中,方才还活蹦乱跳、在她手间不断挣扎的肥鱼现在只能间歇性的抽搐两下,显然已经死了。
殷红色的血迹顺着她的手心手背潺潺淌下,流进黑袍的袖间,很快便没了踪迹。她将两片薄薄的鱼鳍扯下,伸长的指甲轻轻松松就将那尾鱼开膛破肚,将内脏尽数拉出来,当做垃圾似得丢尽了水中。
蚋蚋不由自主盯着黑衣女子手间那条鱼惨白的眼珠子看,她想,若是现在能看见黑衣女子脸的话,那她此时定是面无表情,一脸冷漠的。也许那黑袍女子还在阴毒盯着自己瞧,随时随地便能突然爆起,就像杀死那条鱼般的,轻轻松松也能取她的性命……
那条鱼每在黑衣女子手中一抽搐,蚋蚋便也跟着神经质的一抖。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蚋蚋只觉得自己周身血液的流动都慢了许多。
“你怎么会知道?”黑衣女子似是并不在意,轻飘飘的开口。
蚋蚋一抖,愣愣开口道:“我……我自己看见的。”
“自己看见的?”女子嗤笑一声,道:“我动手的时候可是专门挑你离开之后,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自己半路上又偷偷的折回来了?”
说话间,她已经将那条鱼料理干净了,锋利如刀的指甲轻轻松松撕下来一片雪白的鱼肉,并不在乎是生是熟,就将那鱼肉递进漆黑的斗篷深处,不一会儿,便传出来轻轻的咀嚼声。
蚋蚋即是慌张、又是悲伤的摇头,道:“我……我是偷偷跟着聂冷川他们一起看到的。他身边那个叫做琅千秋的仙师会使用招魂之术,他们将我娘的魂魄唤了出来,我是听我娘亲口说的,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听她这样说,黑衣女子倒是不怒反笑了,她悠闲的将手上的生鱼片喂进嘴里,一边自如开口道:“那么你待如何,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确确实实动手杀了你老娘,那你是想要替她报仇,也要来杀一杀我吗?”
蚋蚋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周身血液都从头顶流到了脚底,上半身几乎僵硬成一团。尽管心中有这样想过,但她显然开不了口。
黑袍女子轻笑着指出来这个事实,道:“你杀不了我,你无论如何也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己心知肚明。”
蚋蚋心头满是苦涩,她当然知道黑衣女子说的不是空话。
黑袍女子的嗓音兔突然变低沉而又蛊惑,她扔掉了手上那只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骨头的鱼身,将手洗的干干净净,然后白皙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蚋蚋眼前晃来晃去,道:“那么,既然是你做不到的事情,你又何必非要空想。我杀那个妖怪,实属迫不得已,你自小到大,她从来没给过你好脸色看,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女儿对待。你若同她还纠纠缠缠牵扯不清,往后如何能找到你真正的归宿?你不如将目光方长远点,早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蚋蚋愣愣的想,哪里是为了她好,不过各有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你可想明白了?”
黑衣女子细看蚋蚋神色,试探着问道。
蚋蚋满脸乖顺的点头,道:“我都明白了。”
黑衣女子当然十分满意,她自觉的蚋蚋这个姑娘从小到大,在那只母蚊子精跟前吃了许多苦,应该同她没有多深的感情才对,不然,也不会同她做这样的交易,一心想要找一个真正的,所谓的“家庭”。
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又问道:“你偷偷跟着他们看见了招魂,那你可被他们发现了?”
蚋蚋摇头道:“那个琅千秋,后来一掌震碎了我娘的魂火,给了她一个魂飞魄散,让她往后,永生永世都不能再重新转世了。”
黑衣人口中“啧啧”感叹,道:“人人只道妖魔没有一颗慈爱心,他们都将我等视之为异类,人人得而诛之,哪里知道他们自己本身才最是凶狠毒辣的了……”
“蚋蚋,好姑娘——你到时候替我取了聂冷川的血液,将来有一日,我定会杀了他们,替你娘亲报仇,替你与过去,彻彻底底做一个了断!”
听一听,听一听,这话说的是有多么的漂亮!说的是何等的冠冕堂皇!明明是她自己杀了人,这样一番话下来,好像倒成了别人的过错了。
蚋蚋捏紧了手指,微笑着应下。干瘦枯黄的面颊上荡出来浅浅两个梨涡,任谁看见了这个笑,都会觉得这个孩子可真是心思纯良,哪里能想得到此刻隐藏在她心中的滔天恨意呢?黑袍女子“小白”,毁了她母亲魂火的琅千秋,这两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虽然她现在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可是等着瞧吧,终有一日,她会把她们都踩在脚底!
你该问了,为什么百鸣夫人如此狠毒的对待蚋蚋,蚋蚋却还是执拗的想要为她报仇呢?因为她救过蚋蚋的命,就算她从来都没有把蚋蚋当做亲女儿看过,可蚋蚋是个死心眼,就算是想要重新开始一个新的家庭,那从前的娘亲难道就不会再认了吗?当然不可能!
蚋蚋啊蚋蚋,你可不就是这样一个狡猾又痴傻的小妖怪么!Χiυmъ.cοΜ
因此尽管这黑衣女子如此精明,但仍然对蚋蚋的态度十分满意。
她笑眯眯的称赞道:“好孩子……”
蚋蚋来口问道:“为什么你会选中我?”
这个问题简直是问到了点子上,尽管看不到黑袍女子的脸,但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她此刻定是目光灼灼。她忽然伸手紧紧抓着蚋蚋的肩膀,殷切道:“只因为你是蚋蚋,你可是蚋蚋啊!”
蚋蚋:“……”
蚋蚋颇有些无语,但是无论她在怎么追问,黑袍女子已经不肯在透漏一丝一毫了。
“聂冷川他是个坏人吗?你说他抢走了你的药引?”
蚋蚋又开口问道。
黑袍女子对答如流:“自然。不但聂冷川怀,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更不是个好东西。我悉心栽培了许久的东西,原本正好端端的放在那里,他们两个小贼倒好,二话不说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就把我的药引子给拿走了。后来我去问他们要,他们非但不给,而且还讲我打伤,实在是可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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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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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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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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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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