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源规规矩矩的捧着本绸面儿册子,满脸都是暖融融的笑。
任袖对这样的儿子感到十分满意,并希望他一直保持下去,哪怕她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心里也会觉得很爽。
这就是权势的味道啊!势不如人,心里再怎么不爽,也只能憋着!
“痴儿!各地送来年礼,有你一份,自是少不了母后这一份,给你的,估摸着都是你喜欢的,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嘻嘻,母后就不好奇,儿继位后,那些人头回给儿送年礼,会送什么吗?”
具体的礼单任袖早就拿到手了,见他这副献宝的样子,任袖还是忍住没说,故作好奇道:“哦?都有什么?”
白景源这便翻开那册子,指着其中一页:“最是知我的,要数张公,张公知道儿嘴馋,特意送来许多活的齐水鱼,千里迢迢的,这可太不容易了!”m.χIùmЬ.CǒM
聪明人总是喜欢多想,而另一个聪明人故意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她多想。
知道他又要磨缠齐水张的事,任袖有点头痛,只当没听懂:“这有什么稀奇?平日里本宫可没有短了你的吃喝。”
王宫里的吃喝,除了宫里派人采购,还有王族私产,就是各地送来的特产,这鱼是真的没什么稀奇。
“那不一样啊!儿子年幼,母后养育儿子,再怎么花费都不会觉得可惜,旁人这样为儿子付出,就很难得了。”
这孩子一贯嘴甜,身边的仆从都爱极了他,任袖眼睁睁的看着周围那些不知内情的仆从在那笑,只得跟着笑。
“其他的呢?送鱼的都被你惦记,莫不是全给你送的吃的?”
虽然知道大王好美食,可不是每一个地方官,都有勇气只给大王送食材来。
想要像齐水张这样干,除非他们也能像张翁这样,可以与大王同塌而眠。
白景源可不觉得她会关心这种小事,所以并不知道她已经看过了礼单,只以为她是真不知道。
“渠上县令您还记得吗?出自蓝阳桓氏的桓温。那可真是一个妙人儿!前几年跟他说过响梯,他竟真的造出来了!这次年礼,他就送来了会做响梯的匠人,打算给儿造楼呢!就是忒小气了些,还特意让匠人捎了信来,说这匠人用完还得给他送回蓝阳去,他说还要给他祖父也造一座这样有意思的楼,好哄他祖父开心,因为他祖父最喜欢的小孙女最喜欢这些玩意,您说这算什么呀?”
“看来他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怕送了重礼,你会有心理负担,像这样,材料什么的都你自己出,他只出技术,又讨巧又有分寸。”
任袖点点头,赞同这份礼物的确送得好。
白景源立刻兴奋的扒着长案,探着头道:“母后果真觉得他也不错?”
“自是不错的。”
这人任袖也见过,何况还是出自蓝阳桓氏。
“哎,要是能把他调到王都来才好呢!你不知道,他多有趣。”
白景源只是不轻不重的推荐一句,见任袖笑意淡了一丝,立刻说起其他的来。
这是他继位之后的头一年,这次冬狩自是要大办,届时全国各地的世家都会派人来,那些外派的臣子,也都会来王都述职。
白景源说了大半天各地送来的礼物,其实都是铺垫,真正的目的,除了夹带私货推荐他看重的人外,就是为了冬狩之事。
对于冬狩,白景源有两个打算。
其一,冬狩之后,派遣熟悉施肥等增产手段的人,跟着各地来的人回去,从春耕开始指导他们耕种;其二,他不希望这次冬狩过后的祭祀,还要用活人祭祀。
园子里的凤鸟已经很多了,他宁愿巫去抓几只凤鸟杀了顶人头。
第一件事是好事,有凤凰台去岁的成功案例在前,没有谁会拒绝这样的技术指导,而且自从建成公厕之后,城中卫生状况好了许多,能引得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奴隶的一直夸赞,说明这举措是真的好!
任袖立刻就答应了,甚至连最重要的人事安排,都交给了他。
这种搞技术的,还是为农业增产而努力的人,不管谁当政,都会喜欢。
倒是第二件事,任袖立刻就拒绝了。
“若是随意捕杀凤鸟,它们受到惊吓弃你而去,可不是好兆头。绝对不行!”
如今那边已经有上百只的凤鸟了,大冬天的,盖着白雪被子的植物还得承受这群肥鸟的重压,实在可怜得很,白景源偶尔过去,就会想起当初那道美味的“金鸡报晓”汤。
可惜那些奴仆宁愿他杀了自己,也不许他抓哪怕一只。
哎!
“可那是祭祀啊!先祖若是见到凤鸟为祭,定会欢喜!”
任袖还是不松口。
若只是偶尔抓到一只也就罢了,如今自家里就养着一群,她巴不得以后整个王宫都是神鸟呢!哪会冒险?
实在没法说服他,白景源只得选择另一套方案。
“国中有那十恶不赦之人,母后,要不到时候就杀这些人当祭品吧?若是祖先看到我们明察秋毫,定会欢喜。”
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奴隶,依然不愿意他们枉死。
任袖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怕了他了,只得答应下来。
两件事都解决了,白景源这才将话题拐个弯,用商量的语气道:“娘娘,儿觉得专门设置一些官员负责农事,很有必要,您看大司徒管民事,而大司空又管土地,农业增产,两人都能管,又两人都不想管,不如分化出来,专门派人负责,您觉得呢?”
任袖眯着眼看他,许久才道:“你又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若可行,本宫就听你一回,若不行,你就当没说。”
“娘娘,我是这样想的。全国推行增产之法,总得有个总揽之人,公孙去疾资历不够,让他做事还成,却是压不住人的……若能有个老成持重,会干事,不油滑的,想来会很合适。”
任袖不接话,白景源硬着头皮豁出去了:“娘娘,您看张非此人如何?”
“你都不曾见过他,又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万一不堪大用,你这般为他考虑,岂不是成了个大笑话?”
白景源见她语气松动,立刻笑了起来。
“儿信得过张翁,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张翁这样说,定是错不了。张非可能不够机灵,可他是真能干实事的。农事这一块,大多是在田间地头搞技术,创造的利益却是足够的,齐水张好歹也是张氏的一支,让他来总揽此事,想来朝臣们定不会反对。”
之前他提出让张非来当太子太保,任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因为三公,非一般人能胜任,她根本就不敢给他一点希望,就怕他见到希望就不撒手,非要缠着她答应。
这孩子缠起人来有多可怕,她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也不知这齐水张,怎么得了他欢心,竟能为个张非,做到如此地步。
没有合适的官职,生造一个,也要给他造出来,还不是那种没有实权的虚职。
为一个残废的旧臣之子,都能考虑得这样周到,若她改变思路,与他像真正的母子般相处,他又会怎么待她呢?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吓了任袖一跳!
这小子有毒!
“这事容我想想再说,你快些回去练字去吧!别在这碍眼!”
知道她这是差不多答应了,只剩下说服朝臣,白景源立刻笑着退走。
这事儿压在心里那么久,实在难熬啊!
张非的官职名,他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大司农好了。
就是原本传承于大纪的官职体系,不得不发生改变了。
左右这时代的政府机构各岗位也分得不够细致,慢慢做出改变,以后再细化起来,肯定会更容易一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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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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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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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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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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