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大草原上,洁白的羊群四散,有欢笑的女童坐在羊背上吹笛,清越笛音老远就能听见。
颖叔茥给他侄女做了一支小巧的骨笛,从八月份燕军北撤之时就开始做,直到回了草原才做好。
小野公主很喜欢这个新玩具,每天都在那欢欢喜喜的吹,不过大概音乐细胞有点欠缺,从九月吹到十月,在乐师的教导下,还是只能吹出几个单调的音节。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颖叔茥得意了。
小侄女千宠万宠的养大,什么宝贝都不稀罕,就稀罕他亲手做的小玩意呢!
每当小野开始吹笛,他就会到白景源这里来,两人无话可聊,他就总说他侄女的趣事,什么今天多吃了个鸟蛋,或是亲手给他烤了羊腿……
小嘴儿叭叭的,就跟那上门的销售员一样,恨不能让白景源立刻娶了她。
这种大人做了错事,让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用一生幸福来买单的做法,真把他恶心透了!
若说他们都不疼她还好些,明明十分疼爱,却依然这样做,甚至还自觉是在对她好,代沟太大,白景源实在理解不了,对这门亲事就越发抗拒,只想偷摸传消息回楚国,让他名义上的母亲赶紧来解救他。
好好的诸侯王不当,在这被人圈养着当备用女婿,他又不是脑子有坑!
颖叔茥还在那幸灾乐祸的絮叨:“南面局势很紧张啊!你们楚国一向没有大的战争,最近大家都很警惕你们呢!嘻嘻~来,烤兔子要不要?”
显然把他困在这里,也不全是为了让他娶小野公主。
北面总是时不时的打一架,对国力的消耗是肉眼可见,南面就太平多了,以燕王的性子,顺手捣个乱,很正常。
以前没有接触到这些人,只觉得燕国的八卦好有意思,现在也成了八卦的组成部分,就觉得他们真的很奇葩了。
作为一个诸侯国的领导人,这样任性乱来,真的好吗?
然而这群草原上欢快的牧羊人,就觉得开心最重要。
白景源烦他烦得不行,人在屋檐下,又不能把人赶走,真是痛苦极了!干脆翻了个白眼:“不要!天天不是兔子就是羊,早就吃腻了!”
燕国物资种类不够丰富,对食材的处理又偏向于野/蛮/粗/暴,白景源食谱很广,又没有贴心厨子在,自是很不习惯。xiumb.com
好在草原上正是春天,嫩嫩的沙葱随便拌拌就会很可口,这阵子羊汤喝多了,闻到味儿就没胃口。
见他毫不掩饰的嫌弃,颖叔茥便吭哧吭哧的笑他:“听说你最近很爱吃野菜?跟羊差不多了啊!”
他说这话,倒没有羞辱白景源的意思,纯粹是因为,燕国的贵族都以吃肉为荣,只有奴隶和牛羊,才会成天在草原上找野菜吃。
十月的楚国已经进入秋季,燕国的大草原却是野花遍地的春天,一座座毡房好似白云洒落。
天朗气清,草原辽阔,这里的人也爱唱歌。
白景源地理学得不好,也知道这是因为两个国家位于不同半球的缘故,若是如此,就该有赤道有热带才对,可他一路北来,并没有遇到一年四季都很热的地方啊!
看来这片大陆很大很大。
对于不擅长的事,他从不钻牛角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颖叔茥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生气,就从袖子里摸了根骨笛出来:“喏,给你玩!”
当初那只鹄有两个翅膀,自是有两根尺骨,旅途无聊,他实际上做了两根笛子,原本还想留着自己玩,见白景源小小年纪被抓到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短短几个月就瘦了一大圈,实在可怜,他就大方一点。
这么大个人了,却成天喜欢跟孩子们玩!白景源看清他眼里的怜悯,本不想接的,想起那年冬日里,在雪地里靠着埙声得救的事,忙垂下眼皮接了过来。
他没有道谢。
若不是他们乱来,他现在已经成了楚王,哪怕只是个傀儡,也总比被软禁好。
见他接了骨笛,身上虽然还是有着浓浓怨气,却没有仇恨的影子,颖叔茥呵呵一笑,示意仆从推他离开。
这些日子,他一直坚持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陪公子白说话,所为的,不过是尽量与他处好关系。
事情已经发生,最该做的事不是怪属下或者怪自己,而是尽量想法子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解决。
见他离开,白景源看着帐篷周围扎着的木栅栏,抚摸着掌中光滑的骨笛,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立刻吹奏。
直到夜深人静,他才“合情合理”的吹奏起了忧伤的思乡楚乐。
白天人声马沸,还有牛羊奔腾,声音想要传得远不容易,夜深人静,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不说,夜半思乡,也更能取信于人。
他想让楚国探子发现他的踪迹,可惜诸国之中,就数燕国密探最难安插,一连吹了好几夜,除了引得小野公主过来缠着他学吹笛,并没有探子联系他。
燕国很是排外,燕人大多长得孔武有力,让人一看就与他国之人区别很大,又居无定所,以任袖的本事,暂时根本无法渗透这里,而楚国远在南部,平日里与燕国几乎没有交集,历史上就很少往这边发展暗探,要不然之前白景源想听燕国的八卦,也不至于只能听到些陈年旧事。
这让他很是气馁,接下来好几天都精神不振。
大概是小野公主见他不开心,给他求了情,又或者燕王觉得现在身处草原腹地,没必要再严防死守,十月底的时候,他终于走出了那个软禁他两个来月的“院子”。
小野公主是真的很喜欢他,之前见过一面之后,燕王就不许他们再见,刚开始小野公主还很不高兴,后来回了老家,许多贵族带着孩子来拜见她,让她玩得开心,也就忘了这茬,现在白景源凭借着吹笛,重新与她亲近起来,自由度就大了很多。
有时候他也很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但他实在按捺不住了,若再不想法子回去,说不定他的王位就要没了!
任袖连不知来历的他都敢用,换个人完全有可能。
在这凶残的世界里,想要活得好,就要地位高,白捡了个王位,自然要珍惜。
哎~
想起当初的嫌弃,白景源悔不当初。
若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好好配合王后,当好这个傀儡,绝对不和任沂闹别扭,还会努力学习,不会那样咸鱼……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哪知道,自己会被绑架呢?
他在这感慨万千,距离他不远的马厩里,正在切干草的盗跖也在叹息。
他怎么就想不开,混进了燕王的军营呢?
混进了燕王的军营,又怎么傻乎乎的跟着大部队进了草原呢?来之前不知道,燕人对奴隶管理得这么严,他想离开马厩都不容易,
现在是走也不甘心,留也不甘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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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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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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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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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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