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守了门里,任沂的从人守了门外,此时帐篷里再无旁人。
两人对视许久,白景源微阖着眼,保持病入膏肓的人设不崩,任沂则面无表情,话里透着恼。
白景源哪会听不明白,何为“该做的事”,何为“不该做的事”?
可他不想再退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两步万事成空。
一个人若是毫无底线,最后一定会变成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想让他把公子白的责任担起来,顶在她们前头,替她们处理好与各界人士的关系,又要给他脖子上拴绳子,心情好了,强迫他陪演温情戏码给她们在乎而他不在乎的人看,心情不好了,就扯扯绳子,逼着他承认谁才是爸爸,他又不是被虐狂,这种程度了都不反抗,等她们习惯了,还以为他活该被她们欺负呢!
说到底,这劳什子诸侯之子,又不是他想当的。
搞清楚,现在是她们求着他,而不是他非要赖在这儿求着她们!
想通了不过一条命罢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无欲无求的他无所畏惧!
若他成年了,她们还可以想办法让他生个儿子,然后杀了他,可他现在才八岁,惹毛了不配合。她们也没辙儿!
这次他就是要作!作得她们刻骨铭心才好!
想到这,白景源虚弱一笑,随即长吁了口气:“呼~”
又呻吟了会儿,把戏演足了,这才无辜道:“我该做什么事啊?我什么都不懂,还是你来吧!能者多劳!”
你不是能得不行么?有啥事儿自个儿办了就行,找我干啥?
有意之下,那贱嗖嗖的劲儿,真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见他装傻充愣故意为难,任沂很生气!
“你有什么不懂?不是很懂吗?!”
小小一个,就把一群鲁国人忽悠得仓惶告辞,差点连路费都被榨干!
人家渔樵二老本来是打算过来同行一阵子,防止他被人弄死,结果好好的两把热心肠“保护伞”,愣是快被他变成自己的了,这还不算,现在竟又瞄上了人家的得力弟子!
别说什么想让她把人送走,真想把人送走,就不会让她来处理了!
这么做,纯属给她找事儿!
试问诸国,有哪个八岁的王孙公子,能做到这些?
要是各大诸侯都有这种本事,那他们就不会成天嚷着人才缺口大了!
现在在这儿装什么蠢?
告诉你!
晚啦!
“哎~姨母之美我者,私我也~”
白景源继续躺着,听了她的话,假装听不懂她的讽刺,不好意思的捂着脸,歪着头还不过瘾,所幸翻身侧躺着,调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睛。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把这当做夸奖?”
还说她偏爱他?要点脸啊!
跟她亲外甥比起来,这就是一块朽木!!
这会儿白景源在她眼里,不亚于魔鬼,哪还记得之前的事?心底那点好感都快掉为负数了!
白景源只当没听到:“这里没有我该做的事,也没有什么事,是我必须做的,具体原因,你应该很明白才对。”
老芈家的事她不想管太多,好歹是先王名正言顺的妾氏呢!
他算个啥?
不过是个穿越来的异界人!
什么人才?谁爱网罗谁就去!
什么百姓?谁爱呵护就呵护去!
别说什么君亲师,他不想搭理就可以不搭理!
哪怕是匹马呢!也不能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吧?
这一套要真行得通,他们家也不用给员工发工资了,反正去大街上抓,不管抓到谁都可以带回来干活,干完活还个个都不要钱,那还有资本家啥事儿?满世界都该只剩下这样的“优秀人种”了……
这世上哪来这样的美事?!
任沂本就不是个善口舌之利的,被他几句话噎得俏脸通红!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最后干脆用起了一力降十会那一招,“噌”的一下拔出佩剑,就要架在他脖子上,来一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能用得上你,都是你的福气!”
白景源哪会让她抢先?
在她拔剑的同时,就从枕头下拔出了他的碧龟剑,利索的架在了自个儿脖子上。
显然,他时刻都在防备着这一招。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被虾戏,不过欺我年幼,呵!别的我无能无力,解决自个儿这条小命,还是下得了手的!”
“你到底想怎样?!”
顾不得问“平阳”在哪里,任沂紧握着剑柄,强迫自己把剑入鞘,这才冷冷反问。
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没想到白景源反应竟然这样大,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白景源没说话,只闭上眼,假装要睡觉。
你问我想怎样我就告诉你想怎样?
那多没面子!
自个儿悟去吧!给我好好儿悟!
死死的盯着碧龟剑上那只碧龟,想起当初求人铸剑所付出的努力,任沂气得直哆嗦!许久才冷哼一声出去了。
这人犯起浑来,看起来特别眼熟,要不是当初任袖生娃的时候,她全程带人盯着,确信她真的只生了一个,这会儿都要怀疑,当初肚子里还有一个。
这一对假母子,看起来还真有一家人的感觉。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拿他没法子,就让那更无耻的人来吧!
她决定给王后写信告状!
怒气冲冲的从白景源帐篷里出来,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处理渔樵二老以及他们弟子的事,就见不远处,俩老头已经带着弟子,一脸严肃的等着了。
这……
害!
这群固执又清高的家伙,说了公子遇刺与他们没关系,想干嘛就干嘛去,绝对没有谁会秋后算账,还个个都跟头犟驴似的,非要坚持跟公子当面讲清楚!
就为了个名声?
现在白景源死不配合,她哪敢让他们见他?
白景源装得这么像,他们信了怎么办?最终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子今日依旧精神不好,实在不宜见客。”
车轱辘话实在听过太多,渔樵二老不耐烦了,语气十分坚持:“不管怎样,我们都得见到公子再说。”
就在这时,只听帐篷里传来一阵尖叫:“啊!刺客!!”
渔樵二老对视一眼,一把推开任沂,带着弟子们第一时间就闯了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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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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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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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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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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