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要在渠上休息几天,不管是张元还是任沂,谁都没有跟他说明缘由,白景源也不问,因为经验告诉他,不该他知道的事,就算他打听,也没人告诉他,该他知道的事,就算他不想知道,也会有人念经似的在他耳边讲,一定会确保他听到耳里记在心里才会作罢,若他听完不懂,甚至还会有人掰碎了揉烂了,细细的解释给他听。
所以他只需要操心如何过得开心一些就好。
毕竟现在也就只有开心,是真正属于他的了,他别无选择。
既然好奇这个时代的城市什么样,好奇现在的人都是怎么生活,好奇此地有何特产,好奇一切陌生的事物,何不光明正大的去了解呢?
反正,又没人拦着他。
其实除了一些自尊方面的事,相对来讲,他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楚国如今的行政规划并不精细,并没有现代的省市区县之类的细分,除了王都,就只有县,更下面的村都是村老自治,在村子里,村老就像帝王,村民们根本就不会听官府的话,上面有什么政策,都得先搞定村老,否则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楚国大小城池上百,其中六成都已分封给世家大族,势力最大四家,几乎家家手头都有十来个县,每年大王只能从他们那里收到或多或少的上供,具体的政务,都是各大家族自家的家臣在处理,这些家臣,并不是大王的官员。
其实就算是那些属于大王的县,世家大族也可以通过正当程序,来把自己人塞过去。
郑王就是这样被架空的。
他的命令,根本就出不了春山,他想干什么还得看大臣脸色,若是提出个太离谱的意见,没准儿还会被老臣倚老卖老的抽鞋底。
理论上来讲,整个楚国,除了王都,就是一个个县拼成的,每个城市,以及城市周边一定范围都属于这个县的地盘,但这年代对大自然的开发太弱了,城市以及城市周边的村子以外,是满是荒草,无人耕种的茫茫野地,
之前在路上,一天都不一定遇到人烟,白景源对这个已经体会很深了。
究其原因,最根本的一点,还是人口太少,科技不够发达。
一路走来,总有人躲在草屋里偷看,白景源也不在意。
仔细看下来,他才发现,那日进城所见,已经算好的了。
那条路毕竟是渠上的中央主干道,住在那条街的人,都是达官显贵,其他偏僻角落,可就没那样好的条件了。
这个年代,有钱人必定是有权人,单纯有钱的人还不存在,因为商人如今都是贵族的奴仆,和庖厨、裁缝之类掌握了一技之长的人并没有多大区别。
渠上并不大,整体布局大致对称,渠水从城中横穿而过,有简单的竹筏漂在上面,大概是天冷,并没有渔人。
出了官衙,白景源就往右拐,沿着渠水往西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普通的国人。
国人从字面意思来讲,就很容易明白,就是这个国家除了贵族与奴仆之外的普通公民。
他们见白景源穿着华服,身边仆从如云,却饶有兴致的沿着小路慢慢走,既没有骑马,又没有坐车,只一脸好奇的到处看,实在太奇怪了,就都躲了起来。
白景源也不在意,只盯着他感兴趣的东西瞧,对各种异样的眼神视而不见。
见一小姑娘见到自己就跑,门口陶鬲中的水都快烧干了,明明躲在屋里急得直跺脚,生怕陶鬲中饭食煮糊了,却不敢出来,白景源笑着冲她招手,用楚国土话道:
“你还不来,饭要糊了!”
不说普通国人了,哪怕是贵族,也少有一日三餐的,他是吃过朝食出来,大部分国人都才起床,正在门外烧火做饭,像这样的事情还不少。
白景源也不走了,见那小姑娘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的看,却不敢出来,白景源叹口气,凑过去看了看陶鬲里面的饭食,又用楚国土话喊那小姑娘:“真的要糊了啊!你不出来我就帮你搅和搅和?要不要把柴火掏出来?还是把陶鬲搬开?”
他只会吃,不会做,还真不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鹿儿只安静的站在一边看,听到他说楚国土话,轻轻挑了挑眉,很快就把眼中的不认同压了下去。
就算有不认同,他也从来不会在旁人面前指出来。
见白景源果真弯腰拿起她放在一边的木勺,想要帮她搅一搅,那小姑娘生怕这是个喜欢捉弄人的贵族少年,说什么帮忙,其实只是想要毁了她家的饭,想着父兄的毒打,大概是白景源看起来实在没有多大的危险性,那小姑娘涨红了脸跳出来,语带哭腔道:
“别动我家的饭!”
白景源顺从的把木勺还给她,又凑过去问她:“你这是煮的什么啊?”
小姑娘见他没有问什么奇怪的,就低声道:“这是黍米。”
白景源好奇这些城里的人怎么维生,就问:“这是你们家自己种的吗?”
小姑娘点点头,白景源又问:“今年收成好不好?”
听到他问的这些话,鹿儿眼中的不赞同彻底消失,已经化作了敬佩。xiumb.com
他想,这样关心国人的生活,以后他一定会是一个慈爱的大王吧?
小姑娘年纪还太小,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正纠结,有成年人见了好奇,也从屋里出来,搭话道:“今年风调雨顺哩!往年冬天到了这会儿,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黍米可以吃哩!”
白景源听了就笑:“那明年一定也会与今年一样。”
那人却摇了摇头:“肯定不会哩,今年我们的大王没了,明年春日没有大王祭祀,收成肯定不好哩!”
白景源想不清楚祭祀与收成有什么关系,就劝他:“你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大王,春日里的祭祀肯定还会有的!”
那人听了这话,就开始摇头,像是不同意,又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白景源还要再说,忽听一声狂笑,随即就见前头拐角,突然跑出个披发的赤裸壮汉。
那壮汉一阵狂笑过后,却又笑中带泣,犹如疯魔,白景源身边的侍卫神经瞬间紧绷,眨眼就在他周围造出一道人墙。
那些普通国人见此,全都连滚带爬的躲回了屋里,那小姑娘心里担心自家的饭,急得过来端那陶鬲,却被烫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即屋里又出来个妇人,连娃带陶鬲一块儿抱回了家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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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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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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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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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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