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阮夫人也挣扎着坐起身来,神情脆弱,目光含着几分希冀。
阮夫人这几日担忧过度,卧病在床,阮老爷在家里陪伴她。于寒舟走进来后,在床边坐了,握住阮夫人微凉的手,缓声说道“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阮夫人听到这里,顿时松了口气。是了,女儿见过公主了,仍是好好的。
“公主怎么说?”阮夫人问道。
“暂时不会有事。”于寒舟的声音低缓,带着抚慰的力量,“娘别担心,咱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阮夫人怎么能不担心?自从那日圣旨下来,她就担心得不得了,唯恐哪日全家都被砍了头。
她是一点攀附权贵的心思都没有。别说女儿根本不能尚公主,便是个儿子,被公主看上了,她也要提心吊胆的——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是好伺候的吗?万一儿子有个不慎,惹了公主恼怒,那日子还能过吗?wWW.ΧìǔΜЬ.CǒΜ
她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张口道“怎么能如此?怎么能如此?我们好端端地过日子,怎么能如此?”
她想,是不是女儿太出色了?可是,女儿出色能怪女儿吗?那么怪天家?可是她怎么敢?
“好了!”阮老爷微微加重声音,“这不是还没事吗?等哪日出了事,你再哭不迟。”
阮夫人一向视阮老爷为主心骨,被他这样一喝斥,便抿住了唇,强行止了泪水。
“舟舟同我来。”阮老爷说着,往外走去了。
于寒舟握了握阮夫人的手,安抚道“娘,没事的,咱们是好人家,从没做过缺德事,即便有些危险,定也能化险为夷的,娘别担心。”
阮夫人见女儿小小年纪还要反过来劝慰自己,顿时觉得很内疚,这回真不哭了,道“好,好,娘不担心。”
该她和阮老爷为女儿撑起一片天,怎么能叫女儿反过来安慰他们?阮夫人想通了,便不哭了,心中暗道,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才行,再病下去,反倒给家里添心事。
这边,于寒舟随阮老爷进了书房。
“你见到公主了?情况如何?”阮老爷问道。
于寒舟面对阮老爷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她沉吟了下,说道“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阮老爷道。
“公主并未解除婚约。”于寒舟道。
阮老爷听到这里,心中一沉“你把身份告诉公主了?”
“没有。”于寒舟摇摇头,“不过好消息是,她招我为驸马,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倒像是要我替她做什么事。”她把自己后来试探的那些话,摘除了荤段子,告诉了阮老爷,“这样她都不肯解除婚约,且面上没有懊悔之意,可见看重的另有它事。”
所以,她才没有说出身份。
如果公主是对她情根深种,要跟她长相厮守,她便是冒着全家遭难的危险,也要说出性别。但公主不是,她另有所图,于寒舟才没有冒险,而是选了另一条路。
阮老爷听罢,一时沉吟起来。
不得不说,女儿非常大胆,这般试探,便是他听着都心惊肉跳。
但是也没办法,那是天家公主,舟舟若是说出自己乃女儿身,便是狠狠打了公主的脸。他们倒是有理,可是那又怎样?难道能同皇家讲道理?
女儿不轻易暴露身份,阮老爷以为很对。只不过,不暴露身份,也只是眼下。待到成婚后……
“苦了你了。”阮老爷叹息道。
公主另有图谋,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但这一线生机,却十分艰难。整个阮家都担在女儿的肩上,她要挑着整个阮家走在钢丝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寒舟说道,“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爹的错,同我们阮家任何人都无关。咱们行的直坐的正,不怕什么,这件事一定能扛过去的。”
这祸事是从天而降的,根本没有道理,于寒舟并不自责,因此内心坦坦荡荡。
她已经不去想为什么这么倒霉,为什么偏偏是她,如果没有这件祸事会怎么样。
她不再去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了,只想着,危险之中未必没有机会。
什么机会?为阮家找靠山的机会。
阮家有财,阮老爷也有些人脉和靠山,但都不够有力。找个大腿抱,日后在京城立足更深,心里也更稳妥些。
这样想着,面对祸事的不满和怨怼,便不那么深了,也有动力去做“驸马”。
阮老爷看着女儿清明坚定的神情,心中分外怜惜。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能耐,才叫女儿连害怕都不敢表露出来,处处周旋,照顾家里。
次年二月,于寒舟同公主成亲。
婚礼细节暂且不表,于寒舟早已受过训练,在这一日没有出丝毫错处,顺顺利利举行完婚礼。
送入洞房后,才是于寒舟提起心的时刻。
两人上一次见面,便是在知味楼后院厢房里的那次见面,此后再未见过。虽然那日于寒舟笃定公主不喜欢她,也不会想和她行房,但是事到临头,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于寒舟饮了些酒,借着微微的醉意,大胆地去看公主。
两人已经是“夫妻”,她已经是驸马爷,看自己的妻子,又怎么了?走在钢丝上的感觉很不好,多看几眼美人,是于寒舟为自己讨的利息。
她的眼神并不色气,但刘宁不禁想到上次见面时,她说的那些“夜御七女”的话,脸顿时黑了。
他一时后悔,其实还是应该听父皇的,让顾易做他的驸马,毕竟顾易没这个胆子用这种眼神看他。可他随即又想,还是算了吧,顾易是要辅佐他一辈子的,这小子过几年就给他遣出京城了,一辈子看不到。丢脸么,丢的越少越好。
于寒舟以静制动,坐在桌边夹菜吃,想看看公主会不会要求行房。
如果公主要求,她立刻装醉,像死猪一样趴在桌上,绝不上床。
当然,这是意外状况。于寒舟觉得自己的判断应当是没有错的,公主不会想和她发生什么的。
正想着,就见刘宁皱起眉头,看过来道“本公主累了,要歇息了。给你安排的房间在隔壁,你去歇息吧。”
于寒舟听到前半句,心中便是一提。待听到后半句,眸子不由得睁大了。
刘宁便又解释一句“本公主不习惯与他人同眠,你尽快适应。”想到什么,补充一句“若驸马有心情,我安排侍女为你暖床。”
到底是被自己抓来当幌子的,刘宁觉得自己是有亏欠的,他不能跟这小子同房,好歹补偿这小子几个美人吧。
“来人,送驸马出去。”刘宁挥了挥大红的衣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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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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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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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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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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