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德帝姬听完这些故事,久久回味,她一时之间还很难走出这种带有时空色彩的传奇故事带来迷幻感觉。
直到守门的丫头大声禀告:“驸马催问,可否行船了?怕误了时辰。”
茂德帝姬回过神来,应了一句知道了。
接着问李慢侯道:“李先生,要一同回京,或是南下避祸?”
李慢侯道:“尚有一些杂事尚未安顿,需先回城处置。”
茂德帝姬邀请道:“那不如一同回京,也少了许多麻烦?”
李慢侯点点头,跟着公主的官船走,确实能避免很多麻烦,他船上可装了大量宝物,遇到贪婪的官兵会很麻烦。
“如此,就假公主的虎威了!”
他这只狐狸,假一假公主的虎威,没什么心理负担。
茂德帝姬笑道:“先生自便。”
李慢侯拱手:“在下告辞。”
说完就走,转出船舱,下到甲板,像刚才上船一样,走回自己的小船。
此时张三他们已经把船安排好了,留下了两个船工掌舵,其他人都下船拉纤。
李慢侯叮嘱,这次不靠岸了,直接回汴梁,众人一阵欢呼。
他们离开汴梁已经一个月了,众人中大多都有家室,尤其是那些几个月前讨了老婆的,此时更是恨不能插翅膀飞回家去。之前他们在前面不远的河湾地夜里驻泊,吃住都在船上,现在拉起纤绳就走,十分干脆。
这一段河道,有一个急弯,转弯处是一处高坡,坡上一片杨柳。汴河是挖出来的运河,河道并不宽阔,由于不得不在这里转一个弯,因此水流湍急,冲刷出了较深的河道。之前运送花石纲的船队在这里出事故,恐怕跟这个原因不无关系。
运送花石纲的船队,除了运送那块巨大的花石外,还装着各种从江南搜刮来的奇珍异宝。有树高的珊瑚,眼睛大小的珍珠,各色珍玩不计其数,现在装了满满半船,不知道能卖出多少钱。
漕船吃水很深,只有几个纤夫拉着,逆水行船,走的很慢。后面跟着的官船十分高大,根本无法绕过,船上的护卫不住的叫嚷,让前面的小船走的快些。
只叫了很小一会儿工夫,就见一些官船的纤夫突然走向前来,在岸边说了几句话,立刻帮忙拉起纤来。
原来是官船嫌弃李慢侯的小船慢,船上的大人派他们这些人来帮忙拉纤,李慢侯心里知道,这大概是茂德帝姬在帮忙。他对这个公主颇有好感,除了因为自己曾经孟浪,跟公主之间有些暧昧外,这个公主算是他在这个地方遇到的为数不多的,能跟他通畅沟通的人之一。
他其实也有心帮茂德帝姬,但却想不出他一个平民,如何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去帮助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关键是他相信,公主这种权贵,只要有心,根本用不到他帮忙。
有官船的纤夫帮忙,很快小船就过了急弯,又走了半晌,船队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小镇,是往来商船必经之地,因此形成了小而热闹的集镇,主要以给过往客商提供休息为主,真正的大买卖是不会在这里做的。
大船、小船都停在镇上的码头。
过了一个月苦日子的船员们早就憋不住了,张三建议去镇子上大吃一顿,李慢侯没有心情,让其他船员去了。张三坚决留下陪着李慢侯,李慢侯也没有反对,船上的财物众多,他一个人守着也不太放心。
其实已经交代船员回来给自己带吃食,结果不久公主那边竟派人送来食盒。
“喏,帝姬赏赐的!你真有福。”
公主的贴身侍女送来的。
“谢过帝姬!”
李慢侯一边感谢,一边打开食盒。
侍女却不走:“就只谢帝姬?”
李慢侯笑道:“也谢你。黄姑娘!”
侍女哼道:“我可不是姑娘。”
李慢侯已经端出了一盘精致的菜肴,答道:“哦。那就谢你,黄莺儿!”
侍女黄莺儿气呼呼道:“你少装蒜。以前装鲛人,骗的我好惨。现在少要装糊涂!”
李慢侯已经将几样菜肴都拿了出来。
很奇怪:“我何曾骗过你?”
几个月前,蔡京家的人抓了李慢侯,对外声称李慢侯是鲛人,开始李慢侯以为蔡京打算用他来背遗失花石纲的锅,后来直到蔡京打算将他作为异兽献给皇帝,所以蔡府的人都以为李慢侯是鲛人,或者是河伯,都很怕他。但是李慢侯自己从来没骗过人,甚至很反感别人将他当做怪物看的眼神。
黄莺儿不依不饶:“哼。赏钱!”
纠缠这么久,原来不为别的,为的是赏钱。
见黄莺儿伸出白生生的小手,讨要赏钱的样子,李慢侯觉得挺可爱,虽然没有她的主子漂亮,但要生动多了。
可是囊中羞涩,铜钱倒是有一些,又觉得拿不出手。索性走到一边,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大一小两颗珠子,大的有大的有龙眼大,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小的有鹰眼大,也不算很差。
黄莺儿满意了:“还算你识相!”
李慢侯哼道:“别美了。小的是给你的,大的给帝姬。”
黄莺儿也哼了一声,却也没反驳,那颗大珠子做赏钱,确实有些太奢侈了一些,就是皇帝赏人,也没这么大方。
“别废话,快些吃,吃完我还得收拾。”
李慢侯不多话,招呼早就流口水的张三一道,大快朵颐起来。蔡府的厨子,一如既往的高水准,吃惯了蔡家的饭菜,在吃其他的,还真没胃口。
酒足饭饱,送黄莺儿离开。李慢侯交代张三守着,自己先躺在一边睡了起来。在河上打捞沉船遗物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张三他们都很累了,但李慢侯是最累的。张三他们只是在船上拉绳,李慢侯可是上上下下一个人将那么多东西搬上船的。
一睡就睡了过去,连其他船员何时回来都不知道,一睡就睡到了天亮,连安排晚上轮值都没顾得上。
幸好一夜平安,毕竟跟公主的官船在一起,跟外边隔离出了一片距离,十分安全。
第二日继续启程,同样在中途休息了一晚,第三天下午,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开封。
进城时,有茂德帝姬的关照,守门兵丁很容易就放行了,如果是李慢侯自己处理,少不得要费很大周章。
船队从东水门进城,沿着汴河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去。
站在船头,已经看到了东京的繁华。三个月前金兵围城时候的萧条,早就没了影子。一百多万人生活的社会秩序,顽固的回到了过去。城里的商铺酒肆,几乎全都重新开张,街上行人如织,仿佛从未经历过战火一样。
也是,战争来了又走了,没有打进城一步,对这座城也就没什么影响。
这条河上,从东水门一直到西水门,一共有十三座桥。穿过内城又穿出内城,出了内城城门,遇到的第一座桥叫太师府桥,桥正对的正是蔡京家,当地人称蔡相宅。
蔡家官船从这里直入相府,李慢侯在此跟公主短暂告别,然后指挥着自己的漕船,继续沿河往西。过了太师府桥,下一座桥是金梁桥,过桥不久,就到了目的地,一座河房前。m.xiumb.com
这是一座两层的河房,青砖碧瓦,雕梁画栋,虽然不十分宏伟,却十分精致。这本是一家在附近小有名气的青楼,金兵围城期间,被李慢侯用五斗米换来。这样的房子,城里闹饥荒的时候,李慢侯总共换了十座,如今大都变卖,仅剩一座。
留下这座房子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座青楼前有一处私家码头,可以停泊小船。过去显然是青楼里姑娘们用来停画舫用的,现在只能停李慢侯的漕船。
交代一番,李慢侯一个健步跳上码头,径直往宅子里去了。
听到声响,早已经有三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女孩儿往外边跑,穿着打扮都算不错。
尤其是为首一人,穿着染色的精美布衣,头上戴着钗环,一路小跑过来,见着李慢侯才停下。
女孩儿的神色古怪,从一脸期待刹那间转做羞怯,努力收起紧张,正要学着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样失礼。
“金枝!”
李慢侯却叫了一声,直接跑上去将她抱了起来,吓的女孩花荣变色,满脸胀红。
“官人!官人,快放下奴家,让人瞧了笑话!”
李慢侯大笑着抱着她转了三圈。
别的船员思念小娇妻,李慢侯何尝不是这样。
在一起的时候,觉得金枝特别啰嗦,可真离开一个月了,还真有些想她。
李慢侯在这里,另外两个小女孩有些拘束,乖乖的站在一旁,提裙子施礼,眼睛却不住的往门外看去。
李慢侯笑道:“不要急。就快进来了。”
两个女孩被戳穿了心思,不由也羞红了脸。
话音未落,张三李四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他们在呵斥着其他人小心。这些人正在搬运船上的收获,大大小小的箱子,两个人,甚至三四个人抬着,哼哧哼哧往门里走,房子建的极好,门槛很高,张三李四担心他们绊着,高声提醒。
宅子一共两层,门脸正对着街面,后面有一个院子,库房、厨房都在后边。李慢侯没兴趣看着这些人搬运货物,拉着金枝就回房去了。
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登上了二楼一个开窗可以看到汴河的房间,这是李慢侯特意挑选的屋子,旧主早已不知去向,可以想象也许某个红姑娘曾在这里住过,透过窗户看过往来的画船,招呼过饱腹诗书的公子。可以想象,曾经拗相公王安石曾打窗外走过,苏东坡也曾留下过身影,司马光未必不曾在这里出现过,甚至三人还可能一起喝过花酒。
这是有故事的屋子,也有精致的陈设,只可惜除了搬不走的家具,空空荡荡。
床上自然是有被褥的,可几案上,没有花瓶,墙壁上没有画卷,也未插花,也未焚香,这些迹象似乎在诉说着屋子旧主遭遇的落魄。
没空为屋子旧主的苦难哀伤,李慢侯已经趟进了屋子前厅的一座浴桶里,金枝哼哧哼哧的打来热水。
拉娇妻上来,自然是为了积压已久的渴望,但他还没那么急色。辛劳了一个月,泡个热水澡最是宜人。
水也不需要多热,正是农历五月天,盛夏时节,冷水中稍微加些热水,就冒着热气。
李慢侯泡着澡,金枝帮他收拾着衣服,除了脱下来的水手布衣,还有他宝贝的潜水服。
“那衣服泡一泡,用猪鬃刷一刷,没有污垢就好。”
李慢侯看着她忙碌,一边交代,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闲暇,让他很享受。
金枝却不是如此,唠叨的兴致很浓,她也憋了一个月了。
唠叨的内容五花八门,说了许多这一个月的见闻。说起市井繁华来,她眉飞色舞。说起物价飙升来,她怨气十足。甚至还说起,因她们几个女子在家,竟有不少登徒子,以为青楼再业,跑来孟浪的,都被她打了出去。
李慢侯颇有些懊悔,把三个小女孩放在这里,之前看来是有些大意了。
可是之前李慢侯是抱着回家的心态,他担心自己会像莫名其妙来到宋代一样,莫名其妙又回到现代,所以都没想着还能回来,就没带着金枝。
尽管没带金枝走,可是金枝的后路他也有所安排,留下了很多钱,以及其他安排。
想到这里,他顺口问道:“你家里的情况可探听到了?”
这话问过,金枝突然不说话了,李慢侯好奇看去,竟见她悄声抽泣起来。
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金枝点了点头,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带着忧心说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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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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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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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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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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