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斯有心,仿照着出云峰的梨花小院,为自己的挚友独独辟了这间小院。
这个院子,地方僻静,几道古树山石相隔,若没有暮苍峰弟子带路,寻常不容易找到。
常月此时刚沐浴过,未穿外袍,只身着宽松雪白的宽袖深衣,独自站在小院的梨树下。
已近戌时,平儿也快要到了吧。
正是月朗星稀时,晚风拂面来,常月长发微束,衣袂飘洒,微微抬首,看着那梨花间,圆月一轮,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月色如常,世事无常。转眼间,跟自己从小带大的师弟见面,竟也要寻好时机了。”
这时听见“吱呀”一声,虚掩的院门被推开了。带起一阵风,将零落的梨花吹散些许,乘风飞落。
常月知是他来了,也不回头,依旧负手看着夜景,朗声说道:
“花影独揽月,留香夜归人。你看这里,抬头是月,低头见花,像不像你之前住的地方?”
来人顿了片刻,答道:
“梦回当年景,落恨泣孤魂。”
这声音!却不是安三平的声音!
常月一惊,回过身来,月光下,只见满是晚风的小院中亭亭玉立一个素衣美人,雪肤冰肌,削肩蜂腰,风露清愁,楚楚单柔,正看着他,疑惑而怅惘。
他心想:“莫非是她迷了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不会,暮苍峰各个院子都在塔的周围,十分好找,这等形容,难道是…”
正想着,那女子反而先开了口:“你是如何知晓,我幼时所居之地?”
常月没有回答她。
那女子也没有再说话,
二人对视许久后,常月先坐了下来,抬手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那女子踌躇片刻,竟真的默默向前,坐在了常月对面。
常月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我本来是备好香茶,请一位朋友来品尝,不想却被姑娘占了先~”xǐυmь.℃òm
说着宽袖一拂,石桌上,正是一壶香气四溢的茶。
那女子问道:“你等的人…没有赴约,你不担心吗?”
常月:“白日里倒是听风道长说起,似乎在陪伴一个俗家弟子,如此看来,他还未见到我的手书。这茶,他必是尝不到了。”
他递过一杯茶,那女子接过去,闻了一闻,似乎很是遗憾地说道:“小女子真的很想品尝这不俗的好茶,只可惜,却喝不得~实在遗憾.”
常月淡然:“别处的茶,姑娘或许喝不得,我这杯茶,却是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任何味道的,姑娘所要忌讳的,是我身上这衣物的熏香。”
那女子猛然抬眼看着他:“你如何认识我?”
常月摸了摸茶杯,:“近日江湖传闻颇多,聚灵芝重现,离魂谷主林小平兄弟风头无俩,更有…一品绝色美人,离魂谷后人,谷花音。”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称呼他师弟为谷主的谷花音。
谷花音看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接过常月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果然入口柔和馨香,回味甘冽,十分不凡。
“此茶,何名?离魂谷所习魂魄之术,不得饮酒饮茶,也不得熏香,唯恐影响雾影术,为此小女子从未尝过茶的味道,还请赐教,为何这茶我却能喝得?”
“茶,名为梨露。姑娘可知,离魂谷第一任谷主是谁?”
“萧笛”
“出身何处?”
“…出云峰…”此时,谷花音眼睛一亮,起身施了个礼,“晚辈不知,阁下竟是出云峰常月上仙,方才多有冒犯!”
常月:“我们本同属一脉,不必多礼。姑娘与我本是初次见面,愿意坐下来同我说话,便知姑娘心底并没有冒犯我的意思。只是祖师有命,如今的出云峰遗世独立,帮不了入世的离魂谷,只好将这茶叶,赠予姑娘,聊表心意吧!”
常月果然低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正要递给谷花音,却发觉,谷花音突然脸红了,他想了想,自己刚才莫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但,被他一想,倒真的想出了什么,常月便问:
“姑娘云游四方,不知可否见过我们出云峰走失的一名药童?约莫十六七岁,大眼睛,有酒窝。十分懵懂单纯。”
谷花音低头想了一想,又抬起头说道:“不曾见过,若见到时,我定着人送他回去。此人…是自己走丢的吗?”
常月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甚好。他迟迟不回,只怕他不懂世故,会有危险。”
谷花音:“也许,他只是一时贪玩,想在山下多多历练,过不了一阵子,觉得艰难,自然也就回去了。”
常月叹气:“虽说少年郎志在四方,可出云峰不可涉世,若有一天,姑娘见到他,一定要告诉他,师兄盼他早日归来。若是不能,只盼他,莫轻易辜负了一番初心。”
谷花音听到这话,怅然若失地说道:“此情可憫,谷花音好生羡慕。”突然觉得话说得不妥,又不知怎的红了眼眶,遂起身说道:“多谢赐茶,小女子该告辞了,不知…此茶杯可否赠予小女子一只?”
常月不知何意,愣了一下:“姑娘不弃,便赠予姑娘了。”
谷花音小心收起茶杯,起身告辞。
常月送至门口,微微欠身说道:“我却不太好相送,姑娘珍重!”
谷花音欲走时,又回过身问道:“不知上仙所用熏香何名?”
常月于此时,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答道:
“梨落”~
送了谷花音,常月回到院中。此时已有两人在院中嬉笑,只听一个说道:“娘亲,今日我等敛了气息,竟当真看到了一场好戏!”
另一个说道:“哎呀!可真是老天有眼,竟将两个冷冰冰的人凑到一起打哑迷,还聊得热乎,又是茶又是香的,亲亲小常月,人家也要你这么跟我喝茶!”
这两个一唱一和没大没小的,正是让常月毫无办法加起来快八百岁的付红莲母女!
她俩此时都换了同常月一样的素衣,一个趴在石桌上吃吃地笑,一个,靠在梨树上抱着他的茶壶喝茶。
常月温柔一笑…
付红莲一见,立刻收了笑容,赶紧丢下茶壶,乖乖地拉过付欢儿嘟囔道:“走走走,不好玩了!赶紧回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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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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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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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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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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