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锐顺手拿了一套休闲服,在一楼的公共洗漱间里站在喷头下面随便冲了一下,将身上那破布条丢进垃圾桶后,和志阳重新返回了七楼抢救室门口。
抢救室门上的红灯始终亮着,四人坐在长椅上,再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抢救室外的走廊上的气氛压抑至极。每过去一秒钟,对在场人的煎熬就更深一分。
直到下午五点半,距离大宝被送进抢救室已经超过了十八个小时。
“咣当!”
坐在走廊上的志阳,突然从长椅上一头往地上栽了下去。若不是坎巴反应迅速,志阳的脑袋就和冰冷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唰!唰!”
随着曾锐易达扭头看向自己,志阳有些歉然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没事儿!”
这个在光年成立最早期,就为了一日三餐跟在易达身边跑前跑后的大男孩,确实是太累了。
他和福超正式入伙叶记的时间最短,也比其他人更想证明自己。昨晚大家经过一场激战后,他与易达坎巴一同送大宝到中心医院。所有的手续全都是他一个一个去跑的,其精力体力的消耗可想而知。
易达缓缓开口道:“志阳,你回去休息休息吧,这里也不差你一个了。”
“我没事儿,达哥,我真没事儿!”志阳仍倔强的要求留下。
“行,你要说你没事儿就没事儿吧!”易达也没太坚持,而是偏头瞥了一眼坎巴轻声道:“坎巴,咱俩去买点吃的,再整点提神的东西来吧!身子骨这样硬熬,是个人都受不了。”
“好!”坎巴闻言就站了起来。
而志阳又抢在易达的前面站了起来,按着易达的肩膀,笑着说道:“达哥,你坐着休息会儿,我和坎哥一块儿去吧!”
作为带自己入行的易达,志阳一直是表现出最大的尊重。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大家多多分担。
随着坎巴和志阳下楼,走廊再次陷入沉寂。
“哗啦!”
两人不知坐了多久,易达猛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站在曾锐的面前,双眼死死地盯着曾锐质问道:“搞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
曾锐耷拉着脑袋,双手交叉放在腿中间,一声不吭。
“老子反复跟你说,不合适不合适,你踏马就是不信!事情办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得到了什么?你满意了吗!”
面对易达大声喝问,曾锐仍旧是沉默以对。
正如易达所说,从头至尾易达就不赞成卷入腾泰内部的纷争,不赞成和罗挚旗统一战线,更加反对主动请缨出战。
或许在城北的小混子心目中,叶记作为城北最近两年最耀眼的一颗新星,是他们追逐的目标和梦想。可就事实而言,以叶记现在这么个小身板,掺和进腾泰企业的内斗,确实不太明智。
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左右事情的走向。弱者,就算是作为战胜国也只能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就连从人家残羹冷炙中分走那么一口吃的,那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不只是易达不支持曾锐驰援罗挚旗,其实无论是老赵老金还是叶磊在这件事儿上都不支持。见过了太多人情冷暖的他们对利益与情义看的更加透彻,也明白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让老赵老金为叶记出头,即便是赔本赚吆喝对上郭华,他们也没有半句怨言。因为大家是一个整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同时,老赵老金也很清楚,双方之间的矛盾会控制在怎样的一个程度。
毕竟人在路上跑,避免不了矛盾,但只要无关生死,就还有留有一丝余地。争到最后无非是谁先低头,割让些许利益,这一切都还在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
可要他们参与到腾泰内部的纷争,为了罗挚旗和郭华死争到底,那想都别想。人家打天下,我为马前卒?
自古以来,大到一国之君小到一家之主。为了那张椅子的归属,为了椅子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与利益,引发的争斗那都是充满凶险无比的。
搅和进这种不死不休的斗争中,在他们看来无异于茅坑里点灯——找死!
可曾锐在这件事儿上,并没有听任何人的劝说,就一意孤行的做了。造成的后果,自然也该由他一力承担。
“你知道吗,大宝刚送过来的时候,就踏马已经不行了!是志阳跪在地上求着医生,说无论几率有多低,花多少钱都一定要救!如果大宝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想想该怎么和还在二看里蹲着的小虎解释吧!”
作为叶记的军师,在关于腾泰的事儿上易达与曾锐一直存在分歧。但分歧归分歧,每当曾锐做出的决定,他仍旧是无条件的执行,并想尽一切办法把事儿办到最好。
可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路越走越偏,直至今日造成了如此后果,终于绷不住了的易达,一股脑将他深藏在心底的话全部吐了出来。
而曾锐始终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从始至终没有开口反驳一句。
就在易达说最后一句时,坎巴和志阳已经提着两个大塑料袋走出了电梯。
瞅着易达怒不可遏的模样,志阳打着圆场:“达哥,咱都是自家兄弟,叶哥也是大家好,出现这种情况谁也不想的。”
“我们拿命去给罗挚旗铺路,现在大宝生死不知,他罗挚旗和吴海他们那一伙人连踏马影子都看不到了,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一向在叶记内部表现的风轻云淡跟个散仙似的易达,这是头一次对曾锐发脾气。他气的其实不是曾锐替罗挚旗仗义出手,而是出了事儿到现在罗挚旗连个信也没有,完全不管不问。琇書蛧
对于这一次二火葬的事儿,易达的想法足够代表大部分在路上跑的。他们并不知道罗挚旗被驻军带走了,只当是现在事整大发了,收不了场,罗挚旗害怕了躲了起来。
二火葬一战,明明是罗挚旗一方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郭华最后的底牌,在路上跑的看来固然有些埋汰,但眼下郭华仍旧活跃在公众面前,可罗挚旗却全无踪迹了,这未尝就不是另一种胜利。
毕竟在上层资本眼中,他们不会去在意你使用的手段有多肮脏,令他们关心的只有最后的结果和你展现出来的能量。
与他师傅张鹏一样不爱吭声但看的比谁都透彻的坎巴,也插了一句嘴:“达哥,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事情到底是怎样的还说不清楚。”
曾锐虽然明知道罗挚旗并非是躲了,但也没有和易达去解释什么。一来,现在的易达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有太大意义。二来,曾锐肚子里憋的火同样不比易达少。努力压抑着自己情绪,曾锐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唰!”
就在众人再次沉默时,抢救室门上那忽闪忽闪的突然红灯熄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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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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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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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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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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