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登依旧是那个霍登,不紧不慢的话语却犀利而尖锐,总是能够在步步紧逼之中无声无息地巧妙掌握主动。
“……”伊萨张了张嘴,试图反驳,却发现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她似乎莫名其妙地就走进了霍登的陷阱,而她甚至不知道霍登是怎么办到的,这让伊萨有种挫败感。
而霍登那没有锋芒也没有尖刺的话语依旧没有停歇,“没有经过任何确认,就直接作出判断,这是盲目地相信吗?还是被自己的视觉盲点所欺骗?我以为,办案的第一法则就是质疑,怀疑所有的一切线索。”
“这是两回事。”伊萨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犯错了,但此时你来我往之间,她暂时没有办法展开思考,只能顺着自己的直觉往下说。
“你还未成年,没有进入社会,你应该不知道医学检查中心到底面临多少争议,而他们依旧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更加难得了,我们的怀疑,其实就是对他们的致命一击。”
“你觉得,那些反对医学检查中心的人不会趁机做文章吗?你觉得,那些一心一意做慈善的人不会受伤害吗?”
面对伊萨的咄咄逼人,霍登的慢条斯理却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轻盈与坚韧,争执的时候,声音大并不代表正确;同理,打架的时候,力量大也不一定能够取胜。
“中队长,经验非常重要,因为经验往往能够在迷雾之中快速捕捉到脉络,但过度相信经验却等同于蒙蔽双眼,从丢失怀疑与质疑心理的那一刻开始,你也就丢失了侦破案件的可能。怀疑,不是为了伤害对方,恰恰相反,这才是保护对方的正确手段。”
霍登的话语始终保持着平和与自如,却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抢占上风,明明没有什么尖锐的词汇和攻击的情绪,伊萨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节节败退,怒火在胸口里熊熊燃烧着,即使内心深处知道霍登是正确的,但冲动的情绪还是支配着大脑。xǐυmь.℃òm
伊萨直接就脱口而出,“霍登,你难道就没有被怀疑过吗?被怀疑被质疑被冤枉的时候,你难道不委屈吗?”
“当然。”霍登轻轻颌首表示了肯定,“但是,与其相信全世界的人都能够保持清明,无条件地相信我;不如让全世界的人都怀疑我,然后亲自去证明,证明我的肮脏,或者证明我的清白,然后选择立场。”
“伊萨中队长,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太多无法辨明是非的普通人,所以你的工作才更加重要,这也是你成为治安员的原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但现在,你却因为对方是一个慈善机构一个大善人一个背负争议的先锋,就选择了无条件相信?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锋芒?”
“请不要告诉我,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坏人都在自己的脸上写下标签。那么,你到底是相信正义,还是相信善良?”
一步,再一步。
霍登那坚定而扎实的话语沉重有力地将伊萨逼向死角,表情稍稍僵硬在原地,随后流露出一股无奈的苦涩,所有气力都收拢了起来,“霍登,你总是如此伤人吗?”
霍登居然还认认真真地思考片刻,然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我以为,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噗嗤一下,伊萨就直接被逗乐了,“这是一个错觉,霍登,错觉!这不是你的优点!”
“哦。”霍登老老实实地点头表示明白。
伊萨微微有些苦闷的心情也就再次舒畅了起来,“检查中心,你发现了什么疑点?”
终究,伊萨还是认同了霍登的观点,即使不愿意,但还是怀疑起圣彼得检查中心来。
“我无法确定。”霍登实话实说,却感受到了伊萨挑剔的眼神,他不得不补充说明,“这一次没有但是。”
伊萨笑容重新绽放开来。
“我现在唯一能够调查到的就是,那些流浪汉可能都曾经前往检查中心接受检查,这也就是全部了。但即使是这些,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我们没有亲眼看到那些流浪汉进去,也无法调查里面的资料。”
霍登继续说出自己的发现,伊萨陷入深思的表情,似乎正在思考调查检查中心的可能性。
“但我的猜测是,即使能够确定这些流浪汉真的进入检查中心接受健康检查,这也不可能证明任何事,至少,他们不会在记录方面留下痕迹。也许,检查中心就是无辜的,但我们却必须保持怀疑的态度。”
霍登的补充说明及时打断了伊萨的思绪,但这番话语却让伊萨的眉宇越发紧蹙起来,“调查也不行,不调查也不行,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就好像刚才的流浪之家一样,从账目入手。”霍登点明了方向,“金钱,这就是犯罪动机最普遍的因素。我们现在无法确定真正的动机,也无法确定这些流浪汉或失踪或死亡的原因,那么我们就必须从这里开始。”
其实,霍登真正好奇的是,站在裁缝店、检查中心、流浪之家、维克多任职公司身后的,是否就是那位哈福特先生呢?
如果是,那么事情就要简单许多;但如果不是的话……
“中队长,那些死亡的流浪汉,你能够调查到具体的死因吗?”霍登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必须尝试看看。
果然,伊萨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非常困难。那些死亡案例,大部分都没有立案,更不要说进一步调查了,很多就只是记录一下而已,甚至就连姓名、身体特征都语焉不详。”
“我能够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着手调查一下的,看看手中已有的资料,是否能够寻找到一些隐藏的线索。”伊萨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原本就凌乱的发丝现在又更加放荡不羁起来。
“啊!流浪汉流浪汉!真是麻烦!”伊萨郁闷地抱怨到。
霍登却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也是他们找流浪汉入手的原因。也许,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真相,但至少我们正在努力,我想,这也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乌玛尼男神,我真的非常非常确定,你不是十八岁。”伊萨忍不住再次发出赞叹。
霍登点点头表示了肯定,“的确,我还有一个多月才正式满十八岁。”
“……”伊萨翻了一个白眼,“是是是,不用提醒我……啊!对了,我们最近手头上还有另外一个案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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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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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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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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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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