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木屋里还是有几个学生在讨论学业,安武在听到这句话顾不得一旁还有些其他同窗,他的脑袋一瞬间有些空白,可是又来不及想太多,他突然情绪激动地拉着姬正一的袖子追问道:“为什么?不是在这儿待得好好的吗?”
后者被吓了一跳,姬正一又瞥了瞥周围,松了口气,幸好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姬正一紧接着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把安武拽着袖子的手松开,轻声道:“老五,你听着,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呢我也没有叫过你老五。”
少年突然展现了自身应有的朝气,拥有了一个十五六岁身上的特性,他边谈边笑:“我这人呢,确实是面冷,性子也冷,也没几个朋友,即使在御水街,按理说我们七户人家,应该同病相怜,理应相互成为朋友的,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
“所以呢,我在御水街的朋友就只有你一个,胥敬勉强也能算上一个。”
安武听着有些疑惑,问道:“二哥也算不上吗?”
姬正一有些沉默,也没有回答,过了几秒后又继续谈道:“再加上街上的那位老道士也能算我一个朋友,虽说我整天都怀疑他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不过好歹总归满足了我些许对于道法的念想,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这件事就你知道。”
安武的脑袋依旧有些犯迷糊,他唯唯诺诺地问道:“那...先生那边?”
姬正一想都没有想,很快地摇了摇头。
“那我怎么说?”安武继续问道。
姬正一低下了头,略微想了一会儿后,凑近安武耳边道:“你就说我家里边出了些事儿,嗯....就说我随父母出了躺远门,要去看远方的亲戚,不过很快就会回来。另外,大高个那边问起来的话,也说同样的话。”
安武听到后,心里不是些滋味,他还是想问,三哥到底要去哪儿?
可这位少年还是忍住没有问,既然三哥已经能告诉他今晚便要离开姑苏州了,这已经是对他极大的信任了,安武也不想苛求姬正一能继续告诉些什么信息。
安武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姬正一。
由上至下,安武略显失神地看了看,而姬正一也不说话,任由安武这样看着自己。
“你还会回来吗?”安武回过神来。
姬正一似乎料到安武会问这个问题,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只是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这位从记事起就在御水街的少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
安武听到回答后,脸色有些许苍白,他的嘴唇在微颤,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大腿,青筋尽现。
纵使此刻心中有多少的言语,他竟然连一句都冒不出。安武转过身,背对着姬正一,依旧无言。
只是这背影瞧见有些许落寞。
姬正一看到后,下定的决心有一丝动摇,随后又自嘲似地摇了摇头,他轻轻问道:“老五,你不问为什么吗?”
安武还是没有说话。
姬正一离开小木椅,站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也好。”他望了望窗外,“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失去的愈多。”
姬正一朝着小木屋门外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总归是出了小木屋。
少年没有回头望,小木屋里的少年也没有回头望。
离别无需仪式感。
姬正一出了小木屋后,抬了抬头,自言自语道:“这天怎么开始下雨了。”
可是此刻天色大好,一轮烈日当空照。
少年的眼眶明明有些湿润。
姬正一不知道的是,小木屋也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眼眶湿润。
不同的是,里面的那个泪流满面,外面的那个只是略微湿了湿眼眶,不过这就足够了。
外面的那个少年,在他父母双双远去之际都也只流过一滴泪。
安武一回想到两周前这幕场景,脑袋又有些疼痛,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蒙着被褥开始睡觉。
若遇烦心事,大睡一觉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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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与大高个肩并肩走着,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尤其是旁边的大高个,高了知秋快一个头,知秋走着走着发觉不对,于是便慢大高个几步,这样显得自己心里平衡点,毕竟感觉自己高了点嘛。
大高个一路沉默不语,阴沉着个脸,而知秋倒是想开了一般,没有哭丧个脸,他料定大高个肯定要率先发话。
果不其然,走在街上,大高个突然回头对着知秋说道:“小知秋,老五的话能信几分?”
知秋打了个呵欠,回了句不知道。
勉之听见后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讲:“我觉得老五没有撒谎,他是个老实人,从小的性子便这般。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叶其当时去安武的屋子里找他,让安武和他一起去隔壁街揍个人,可安武却是说他奶奶不让他去外面惹事生非,气得叶其骂他迂腐。之后老六一次都没有找过安武,倒是前段时间安武主动找过一次叶其,还被某人把腿给打瘸了...”
大高个说着说着便扭头望着知秋,似笑非笑。
知秋心头一惊,可还是假装冷静,搭话道:“对,老五这人性格实诚,不会撒谎。”
勉之冷哼了一声,继续道:“以前的事儿我不会追究,我继续说,你要说叶其或者胥敬这些孩子撒谎我还能想明白,可安武肯定是不会撒谎的,可这样一来,很多事儿也想不通,比如...为何老三不找我?”
知秋毫不客气地说道:“找你?找你干啥?你平心而论,就姬正一那个性子,他会跟你聊这些?他能跟安武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就很不错了。”
勉之想了想,好像觉得有几分道理,随后也不再多语。
唯有知秋低着头走路,看不清面部表情。
御水街有一间院子,只有一儿一母。
院子里一位额头上带有烙印的少年一边手捧诗书,一边蹲着马步,他旁边还有一位妇女,其实说是妇女倒也有些牵强,因为这名女子仅凭模样倒是分辨不出年龄多少,有的人瞧见了,可能还会觉得是位妙龄女子。
女子头戴一根金黄色的发簪,仔细瞧着这发簪还带有一丝凤凰的神韵,皮肤微微有些瑕疵,呈现淡黄色,眼睛是一对柳叶眼,微微一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那双略带粗糙的手倒是出卖了妇女的真实年龄,江湖人都称,如果要看出一位女子的年龄,便只有看她的双手与膝盖。这两个地方很难欺骗,纵使双手不劳作,保护得再好,可总归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手上会带有些许皱纹的。
即使这位女子的手上皱纹也没几分。
妇女瞧见身旁这位少年额头有些许汗冒出了,便心疼地说:“敬儿,要不别练了吧,休息会儿,这太阳晒得的确有些火辣。”
少年回了妇女一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儿。
妇女见状后,一语不发,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上前轻轻地擦拭了额头的汗水。她擦着擦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对一旁的少年道:“第三户的姬正一不见了。”
正是第四户的胥敬手突然抖了一下,险些将书落下。随后又迅速稳定了下心境,继续扎马步,只是书上的内容他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胥敬微微皱眉问道:“娘,为何他还走在我前面?”琇書網
面容姣好的妇女开始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后答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可能情况出了点偏差。不过看来姬正一也是棋盘的一个子啊,可惜了点。”
胥敬没有理会母亲的言语,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很多事儿都没有他都没有理清,烙印少年是在最近这一年里才隐约感觉御水街另外五户的身份都不简单,而且经过随意间的询问,胥敬得知其实他们五户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姑苏州人,都是从其他地方搬进此地的。
可他已经十四岁了,至今都不知道操控这一手棋局的人是谁,不知道是谁一手策划了这些人住进御水街。甚至他怀疑他身旁的母亲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他得到母亲的消息说要离开御水街了,不然要有生命危险。
本来那位妇女不愿意告诉其中缘由的,可抵不住胥敬的再三追问猜测。
就是知秋,胥敬很早就注意到了,自从知秋三年前搬进御水街,他感觉母亲外出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每次神色都不太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知秋一进姑苏州,城里面边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
有那位教书先生,有那位老道士。
还有母亲所说的其他人。
所以当胥敬的母亲一说他们要离开御水街之时,胥敬便猜出了是因为知秋的缘故。
这位额头上带有烙印的少年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老三背后也有人?
这不得不令他这样想,虽说胥敬几乎没有与姬正一的父母交谈过,可是他能从姬正一的言谈举止感到,老三的父母应该也不是简单人。
胥敬以前偶尔会和姬正一谈些道理,他能明显感到姬正一的性子偏激进了点,这与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倒是有些两样,不过他的一些道理确实令胥敬颇为惊讶。
倘若不是姬正一的父母的言传身教,胥敬怎样都不会相信的。
如今老三已经不见,极大可能是离开了御水街,离开了姑苏州了。
可是,他又能去哪儿?
可是,偏偏为何他要当这个“罪人”?
明明是...我来承担的啊,老三。
那位顶着烈日依旧蹲着马步的少年想了许多。
旁边的那位妇女也想了许多,她眉头紧皱,最后她望了望烈日,似是对着自己,又或是对着身旁的少年讲道:“我们得加快了。”
是啊,得加快了,有些人先下一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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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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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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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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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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