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母亲,都死了。”
“我杀的。”
崔文熙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雪花。
可同时也很冷,比寒冬的积雪更冷。
说出这话的时候,崔文熙在笑。
笑得有些癫狂,疯魔。
以至于见惯风浪的陈浩,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
好像,现在不是夏天,而是那个崔文熙被她生母赶出家门的那个大雪天。
崔文熙笑了很久,然后,又沉默了很久。
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
陈浩发现,她的眼眶很红,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
“你应该很好奇,我当时才五岁,怎么有能力杀死两个成年人?”
崔文熙像是自问自答,还没等陈浩回应,便又说道:“那个雪天,我被亲生母亲赶走之后,跌跌撞撞往家走。”
“我还需要为我的父亲准备晚餐,否则,他会打死我。”
“但我实在太饿了,所以,我刚转过街角,便倒在了雪地里。”
“很幸运的是,我没死,我被救了。”
“救我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眸若星辰,眉似剑锋。”
“他,也是一个华夏人。”
说到这,崔文熙瞥了瞥陈浩,道:“说实在的,你和那时候的他,还挺像。”
这句话对崔文熙而言,是对陈浩的夸奖。
因为,在她心里,那个男人是神圣的,独一无二的。
说一个人和那个男人相像,便是她能想到的,最高的称赞!但,陈浩却不这么觉得。
陈浩心里很憋屈。
他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而不是某个人的替代品。
尽管那个人,可能很强大。
崔文熙知道陈浩在想些什么,但她却不予理会,自顾自地说道:“那个男人救了我,还教我跆拳道。”
“你说他也是华夏人,为什么教给你的,会是跆拳道?”
陈浩强忍着心里的不愉快,问道。
崔文熙笑道:“后来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因为他当时来南国游玩,正巧见到有人在练习跆拳道。
他想博采众长,便学了跆拳道。”
“遇到我的时候,他正好跆拳道出师,跃跃欲试地想培养一个跆拳道高手,所以便教了我跆拳道。”
陈浩眸光闪烁,听了崔文熙的描述,他对那个男人,更加好奇了。
崔文熙又继续说道:“我跟着她学习了十年的跆拳道。
这两年,我也给他洗衣做饭。
但是,我甘之如饴。”
“后来,他告诉我,他要离开南国了,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我当然选择跟着他!”
“不过在和他一起离开南国之前,我向他请求,说我想回去看看我父母,和我父母告别。”
“他好奇地问我,我不是恨我父母吗,为什么还要回去告别。”
“我笑着说,他们毕竟对我有生育之恩。”
“他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回到了我父亲家里。
当时,我父亲正喝了酒,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
“见我推开了门,我父亲问我是谁。
十年没见,他已经认不出我了。”
“我告诉他,我是他的女儿。
他一愣。
想必他早已觉得我死了。”
“随后,他站起来就对我一阵骂。
再然后,他趁着酒劲,居然把我推倒在墙角!”
崔文熙的眼里,闪过一抹凶光:“我回来,本就为了杀他。
他的禽兽行为,更加坚定了我的心意。”
“我杀了他,然后,将我生活了五年的房子,一把火烧了。”
“我又去找了我母亲。
她认出了我,但却没有高兴,而是十分慌张,脸上还带着些许嫌弃。”
“她递给我一万块南国币,让我赶紧走,别再来找她了。
一万块南国币,相当于一百块华夏币。”
“可不可笑?
我消失了十年,突然出现,她没有一句关心,而且,拿了一百块打发我,就像打发一个叫花子!”
“我一刀割断了她的喉咙!”
“那天还没到冬天,却也下起了雪。”
崔文熙笑出了声。
脸上,阳光明媚。
陈浩就这么看着她,张了张嘴,可终究没说出话。
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如果他是崔文熙,或许,也会这么做吧?
毕竟被最亲爱的人用毒药毒死,才是最悲哀的事。
到现在,陈浩也终于明白,崔文熙为什么会说出“女子要什么心胸,有胸就够了”的话。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有什么样的性格,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奇怪。
“你不用可怜我。”
崔文熙吸了口气,眼眶不再那么红了:“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
“因为,如果我的父母不是那样,我或许不会遇见那个男人。”
崔文熙说那个男人的时候,眼里闪着光。
陈浩心里没来由地烦躁。
他好像,有点嫉妒那个男人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
陈浩沉声问道,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了解那个男人。
他想知道,他到底比那个男人差在哪。
为什么崔文熙提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居然可以忘怀悲苦的童年,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
“后来?
后来我跟着他去了白头鹰帝国。
在那里,他帮着我开了一家跆拳道馆。”
“再后来,我成了闻名海外的跆拳道宗师,而他……”崔文熙捏紧了拳头,可片刻后,却又松开了拳头,脸上满是无可奈何。
“他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见陈浩满脸问号,崔文熙苦笑道:“到了白头鹰帝国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孩子。”
“他对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男女之情。”
陈浩抿着唇,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崔文熙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过后,说道:“去年我生日,我喝了很多酒,向他表明了心意。
没有意外,他拒绝了我,拒绝得很干脆。”
“我一怒之下选择了来华夏。”
“再过不久,就是我的生日了。
他问我要不要回白头鹰帝国,和他一起过生日。”
“我赌气拒绝,并告诉他,我要在华夏和我男朋友一起过生日。”
崔文熙看着陈浩:“我想让他知道,他没有那么难忘,没有他我也能过得很好。”
陈浩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琇書蛧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只能当崔文熙的挡箭牌?
“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信息。”
陈浩沙哑着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想要证明,自己比另一个男人更优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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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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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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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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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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