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的情谊筑起厚厚城墙,在这一刻瞬间全部崩塌。
一块一块砖头,代表着过去每一次相聚时的欢笑,可现在,砖头全部碎成粉末。
“朕亲自前来,为的就是揭穿你的把戏。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司空瑞云浑身抖如筛糠,哭着爬到白思宸面前,“思思,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这都是为了帮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
朱璟怒,“小鲁子!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皇后。”
“是!”
鲁公公从椅子后方走出来,对白思宸行了一礼:“娘娘,事情是这样的。
下午瑾世子和您分开后直接去了御书房,把这件事告知皇上。
皇上派人去了岳府,顺利将霓宴和常椂救出。
中途常椂饿了霓宴给他银子去买包子吃,不想二人刚分开,霓宴才会被司空小姐派去盯梢的人抓住。”
“不是的……误会,都是误会……”司空瑞云呆坐在地,掩面大哭。
白思宸现在已经完全相信朱璟所说,急忙问鲁公公:“那阿宴伤势如何?”
鲁公公没回,朱璟道:“稍后便知。”
皇上说稍后便知,那就是稍后便知,白思宸慢慢也静下心来,把这件事从头至尾消化一遍。
司空家族其他人都吓傻了,尤其是司空镜,模样并不比女儿司空瑞云好到哪儿去。
“皇上,这到底是什么前因后果?
臣,糊涂啊!”
朱璟语气凉凉,“既然你也承认糊涂,那从明日起就不要再做大学士了,一家人改回老家种田去吧。”
司空镜怎么都想不到好好的事情居然变成这样,气得一巴掌打在司空瑞云脸上,又连踹了一脚,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司空夫人吓坏了,爬过去拉架:“老爷,这不怪云儿,她也是被逼的……”司空府上上下下通通跪在地上,哭天喊地抹起了眼泪。
这时皇宫侍卫队长秦宝承从门外走进来,“启禀皇上,属下在后院一间柴草屋内发现了霓公子,霓公子虽然遭受毒打,不过没有伤及筋骨性命无忧。
属下已经让人为霓公子治伤,并去梨杏园通知郑掌柜。”
朱璟颔首,“做得不错。”
秦宝承是宝如的亲哥,白思宸想了想站起来,去拉朱璟的胳膊:“璟哥哥,我们现在回宫好不好?
我困了。”
朱璟脸上的冰冷顿时消融,“你不去看他?”
白思宸笑靥如花:“不看了,璟哥哥是我夫君,既然我的夫君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回宫途中,白思宸的小手被朱璟拉了一路。
“以后冷天不许往外跑。”
“嗯,我听璟哥哥的。”
朱璟唇角微扬,无奈道:“你这个小丫头,让朕说什么好!”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不说嘛,等后面想起来说什么,再说好啦。
反正我们天天见。”
“对了,朕有件事要问你,为什么要把朕给你的书送人?”
朱璟按耐不住提起这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
白思宸看着他的眼睛:“我没有啊,”朱璟皱眉,“不承认?”
“真没有!给司空瑞云的那本书是我手仿的,你的真迹我收的好好的呢。”
她居然知道!朱璟知道真相十分懊恼,“怪我。”
“嘻嘻!璟哥哥,我也有话问你。
你为什么那么能忍啊?”
“什么?”
朱璟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思宸说得很直接:“就是洞房啊!”
朱璟耳尖微红,装着气定神闲的样子:“朕和摄政王有约定,至少要等到你十八岁后才能生子。”
原来是这样!白思宸清楚记得,当年爹娘成亲后也是过了几年才生了大哥二哥。
原因是女子年纪小生育有危险,白思宸美滋滋地勾起朱璟的下巴,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璟哥哥,以后我们有事直接谈好不好?
再不要躲着生闷气,不然思思会心疼的。”
朱璟差点乱了呼吸,立刻将她揽入怀中。
“好!其实朕也心疼,心疼这双小手,以后也不许进御膳房了。”
“那我能不能偶尔进一下小厨房,煮好吃的呀?”
“……好吧,你开心就好!”
“谢谢璟哥哥,爱你哦!么么哒!”
……一个月后,大雪纷飞。
京城城门楼前站着一位翩翩美公子,黑色锦袍勾勒出消瘦的腰身,气质出尘。
公子似乎在等人,手中拿着一副图卷,肩上挎着一只背囊。
白雪落在挺括的肩头薄薄一层,眉神淡淡,貌比潘安。
过了一会儿,薰儿从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霓公子,娘娘说有事不能来送你了,让我把这个给你。”
薰儿走近,把手里一只沉甸甸的小包裹递过去。琇書網
霓宴接了,凭感觉里面装了不少金银珠宝和银票,立刻又伸出手:“不用!我银子够花,你拿回去还给她。”
“霓公子,你还是收下吧。
娘娘知道你不缺银子,可这是娘娘的心意。”
霓宴的手僵住,沉默半晌低声道:“麻烦你替我谢谢她。”
“好。”
薰儿又问:“霓公子,临近年根这大冷天的,你干嘛这个时候回乡寻亲?
娘娘说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再去最好。”
“一样的。”
“那霓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出行不问归期,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霓宴淡淡说完,把手中的图卷递出去:“这个记得给她。”
“哦。”
薰儿接过来。
霓宴站直了身子,抬头往东北角望一眼,纷扬大雪把屋檐压了厚厚一层,到处白茫茫一片。
偶有炊烟袅袅,很快又被大雪打散,在凛凛寒风中消逝。
“你告诉她,我的卖身契其实不在岳东亭手中,他不过一个傀儡罢了。”
“啊?”
薰儿大吃一惊。
霓宴虽然压低了声音,可独特的声线宛如天籁,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很快收回视线,冲薰儿浅浅一笑:“让她别怪任何人。
好了,我要走了,珍重!”
“……那霓公子,后会有期!”
紧挨着城门楼子东北角有一家茶馆,二楼的窗户开着,寒风白雪直往里飘。
一身男装的白思宸坐在窗前喝茶,远远看着那道黑色身影穿过城门,很快融入漫天风雪,消失不见。
阿宴,保重!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这时薰儿从屋外推门进来,“娘娘,给你!”
“霓公子还说……”良久,白思宸把手中的图卷缓缓打开,上面写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是母亲先教给她的,后来她又教给了他。
白思宸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在他房中桌案上看得的那副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字迹隽秀又初露锋芒,宛若行云流水。
她低低呢喃:“写得可真好看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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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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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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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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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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