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大人何等人物,都如此谨慎对待此事,可见此人绝不简单。”站在前面之人摇头,“都觉得盛名之下也许其实难副,但我不这么看,他出身军旅武勋,却败齐阁老为师,开海之策,一鸣惊人,又能把永平府那个匪患丛生之地理顺,再在这顺天府坐稳位置,就不能以其年龄来论了。”
房间里一阵沉寂,好一阵后,这居于后的人才道:“若真是如你所说那般,这人就真不能让其到咱们陕西了,只可恨卢川……”
“卢川虽然和大人不睦,但是一样对冯铿来陕极为不满,他还以为他自己能接任巡抚呢,也不看看他自己的本事,这偌大陕西弄成这样,他居功至伟!”居于前的男子冷笑,“现在局势这么混乱,大人本来是有些想法的,这冯铿是個庸碌之辈也就罢了,但若是冯铿真的有些手段,尤其是冯家在三边四镇广有羽翼,那大人反而可能就麻烦了。”
居于后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在路上解决他!”
“谈何容易,你也看到了护送冯铿的一帮人,不但都是江湖出身的好手,而且还都颇有法度,显然是在衙门里混过的,而且还有后边那一帮骑兵,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边镇上搏杀的,多半是冯唐的亲兵护卫,来给其子保驾护航了。”
居于前的男子叹了一口气。
“再难也得做,不能让其抵达西安,否则大人这么多年的苦心准备都要付之东流了。”居于后的男子咬牙切齿地道:“付出再大代价都值得。”
“这是当然,否则我们不远千里来这里做什么?”居于前的男子冷冷地道:“但我们得要考虑周全,务求一击必中,一旦一击不中让其有了防范,那再要想得手,就难了。”
“那今日……”居于后的男子迟疑了一下。
他们一行来了二十余人,均是以商人身份过来,在清河店这边已经盘桓了好几日了,各方面准备都做好了,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不住驿站客栈,而住了驿站旁的安居客栈。
而这家安居客栈的老板是个在地界上吃得开的,安居客栈规模也不小,选址也相当考究,距离驿站不远不近,而且向后占地广大,还临着玉河的一条支流,从后边儿也不好靠近。
客栈从单独跨院到连体别院再到普通大炕都有,但跨院别院和普通客舍是分开的。
没想到对方早早就预定了这里,自己一方却没有探知到。
他们也想过对方不住驿站的可能,也选了一两处对方可能落脚的地方,但就是没想到会选安居客栈,因为这家客栈来往住宿的江湖人不少,按照常理推断,冯紫英这种官面上走动的人不该选择这里的,可对方就恰恰选了这里。
“今日暂不行动,但是我们可以安排人住进安居客栈里去查探一番,看看姓冯的身边这些护卫是怎么做警戒保卫的,也好做到知己知彼,下一次我们要动手的时候,也能有针对性的做准备。”
居于前的男子想了一想,“当然如果有机会,……,算了,还是别去冒险了,弄不好就是得不偿失,打草惊蛇,……”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人家准备工作做得如此精细,岂能让自己一方捡漏?
能试探察看一下对方的警戒程度可以,但如果要冒险去搏杀,那风险太高,还是不要抱这种侥幸心理的好。
冯紫英自然不清楚自己一出门就已经被人盯住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白莲教,还是江南那边儿,抑或陕西本地,真要对自己不利,也该要等自己离开顺天府境内才对。
毕竟在顺天府境内,还算是自己昔日的辖地,要对自己动手,这也太狂妄了。
但他小觑了这些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心理,入仕不过短短几年间,就能积蓄起如此满的仇恨值,不得不说冯紫英能耐够大。
好在吴耀青和冯佑都是谨慎之人,对冯紫英的安全从未掉以轻心,从一离开京师城开始,吴耀青和冯佑就进入了战斗状态,野地行进远距离是吴耀青的人负责,中近距离则是冯佑的亲兵队要担负起重责,而一旦进入贴身肉搏,则又是吴耀青的人负责。
至于一旦落店住宿,则全数是吴耀青的人来接手,尤其是夜间守夜警卫和蹲坑守点,这些才是江湖人士最擅长的。
十余辆马车落店,立即就把提前包下的联排跨院塞得满满当当,这一行人即便是不计入吴耀青和冯佑的人,只是冯紫英的家眷下人,都是十余人,所以在跨院外边还包下了普通跨院住下,也作为遮护的警卫力量。
但即便是这样,这安居客舍也住不下,所以不得不分散出一部分人去住另外的旅舍。
虽然今日只走了三四十里地,但是一路颠簸冯紫英无所谓,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于宝琴、妙玉、岫烟以及其他女眷们来说,却也是一个有些难熬了,这颠来晃去,再说驿道平坦,可这马车既没有减震,又没有橡胶轮胎,这就在路上硬挺,一天下来,骨头都得酥半边。
一行人也都是早早洗漱便要上床休息,倒是冯紫英却还和从城中赶来送行的贺逢圣、范景文、吴甡几人小坐了一番之后,送走三人,才回屋休息。
宝琴也早早就睡了,而岫烟也和妙玉睡了一屋,平儿和玉钏儿挤了一屋,只剩下一个晴雯候着冯紫英,替冯紫英洗完脸,泡了脚,伺候冯紫英上床。
见晴雯还欲在外间去歇息,冯紫英似笑非笑:“怎么,这都出门在外了,还和我这么生分?”
晴雯白了冯紫英一眼,“在外边更应该讲规矩,论理今日该尤三奶奶,……”
“行了,就别想她了,方才耀青来说可能外边有些动静,她听见了今日便要和耀青他们一道出去蹲守,今晚不会回来。”冯紫英乐呵呵地道:“你也知道爷是个离不得女人的,今日就你来侍寝了。”
晴雯脸微微一红,扭动了一下身子:“奴婢侍寝可以,但是爷却要守规矩,莫要乱来,都说了外边有动静,万一真的有什么意外,……”
冯紫英笑了起来,“耀青和佑叔他们这么多人,如果在这清河店,离京师城不过三四十里地的地方都出了事儿,我看我还是别去陕西了,铁定得命丧这路上,三姐和耀青他们不过是借这个机会先熟悉适应一下这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的旅途情形罢了,真要有什么事儿,我相信他们能够办得下来。”wWW.ΧìǔΜЬ.CǒΜ
冯紫英不认为谁会选择这里来干什么,就算是真的不满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也不该选择这里,但吴耀青既然那么说,他也要尊重吴耀青的意见。
跨院两侧都埋伏有暗哨,跨院外侧的另一处院墙上,专门设立了一个高台,但遮掩在那边屋檐下,正好可以隐藏起来,从阴影处可以观测到整个联排跨院的两面院墙,只要有人意图从院墙攀爬翻越,就会在这边的观察和打击范围下。
因为后院围墙直接就是临水,而在后墙旁边就是记住古槐,正好是制高点,安排两个暗哨,就能把整个后院围墙一览无余。
至于前院就更简单了,几名警卫就直接住进了两边厢房,稍有动静就能觉察一二。
冯紫英并不关心吴耀青的警戒安全是如何布置的,专业事情交给专业人士,他相信吴耀青能做好。
就在冯紫英抱着晴雯入睡时,吴耀青已经让李桂保带着人悄悄地在跨院西侧的一处墙角下的灌木里匍匐卧下了。
吴耀青的感觉并非毫无依据,安居客栈的客人虽然来历复杂,但是基本上都是老客,外来的生客不是没有,但是基本上都能说得出一个大概的来历,或者说柜台上的掌柜和小二都是多年浸淫此道的,是干什么的,来这边做什么营生,基本上都能闻出个味道来。
所以当四个客人晚间住进来之后,立即就有消息传递到了吴耀青这里。
四个人应该是西边来的,陕西可能性最大,关键在于没法判断来历,既不像江湖上闯荡的豪客,也不像正经八百走南闯北的商旅,怎么都觉得有些官府里边的味道,但是却要这般乔装而来,就不能不让人起疑了。
吴耀青也很清楚冯紫英的敌人未必就只有白莲教,陕西和南京官场上的人只怕对冯紫英咬牙切齿的都不少。
那么就不能排除这些人要行这等卑劣手段来达到目的,所以如果是来自地方官府的人手,那危险可能会更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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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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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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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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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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