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问:“小伙子,去哪里?”
林薄深眼底划过一抹落寞,淡声道:“暂时没想好,你随便开吧,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司机失笑,但也没说什么,以为这个年轻人失恋了,心情不好,“好嘞,你想到再告诉我。”
林薄深看了一眼手机,默宝发来很多信息,最重要的那条,是说想他。
他想回:他也想她。
可却怎么也没了心情去回。
林薄深缓缓闭上眼,靠在后座,颓然的想:就这样吧,林海想缠着他,那就干耗下去吧,他还有大把的时间陪林海耗下去。
该惧怕的人,是林海才对,毕竟他已迈入中老年。
该惧怕的人,从来不该是他林薄深。
……
北城,浅水湾别墅内。
傅寒铮收到徐坤的邮件,关于林薄深的所有资料。
“林薄深,男,二十五岁,北城人,帝都大学研三学生……”
傅寒铮的目光略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被生父那一栏的名字所吸引。
“林海。”
这个名字,好熟悉。
将电子资料往下翻。
林海,因八年前绑架一名十岁幼女,判刑八年,目前已出狱。
傅寒铮的目光,霍然一沉,眼底掀起骇浪。
慕微澜端着一杯咖啡进来,“寒铮,咖啡煮好了。”
她走过去,将咖啡放在傅寒铮手边,见傅寒铮有些僵硬,微微蹙眉,又唤了他一声,“寒铮?你怎么了?”
傅寒铮回过神来,眸色认真且严肃,“跟糖豆谈恋爱的那个小子,你确定叫林薄深?”
“是啊,糖豆亲口告诉我的,双木林,薄情的薄,深情的深,哦,对了,还是我们北城人。”
所以,资料没错。
慕微澜见他神色冷沉,问:“你怎么了,你是查到林薄深有什么不良品行吗?”
“没有。有问题的不是他,是他的父亲。”
慕微澜蹙眉,“他的父亲怎么了?”
“你还记得糖豆十岁那年被绑架的事吗?”
慕微澜道:“当然记得,不过这件事跟林薄深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傅寒铮眉心紧蹙:“林薄深的生父叫林海,正是八年前绑架糖豆跟我们勒索的绑架犯,他出狱了。”
慕微澜心头一惊,脸色都白了半分。
慕微澜永远记得那个夏天,小糖豆正要过十岁生日,在学校放学后被人掳走,对方要钱,开价五百万。
五百万对傅家来说,不多,五百万换小糖豆的平安,更不多。
最后虽然是虚惊一场,救出了小糖豆,绑架犯也被逮捕归案,严刑拷问下,对方没有幕后之人操纵,只是看上了傅家的钱。
小糖豆也并没有受伤,那名绑架者犯罪情节不算重,所以最终判刑八年。
但糖豆跟一个绑架犯的儿子在一起,而且那名绑架犯绑架的人正是糖豆,这叫傅寒铮和慕微澜怎么放心和同意?
“那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糖豆?”
傅寒铮犹豫了,道:“我再想想,不管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她跟林薄深,都不能再来往了。林海现在已经出狱,难保不会再次犯案。”
慕微澜咬了咬唇,有些担忧道:“可是,糖豆真的很喜欢林薄深,如果她不肯跟林薄深分手,会不会闹脾气?”
傅寒铮自然是了解女儿的,“闹脾气是一定的,但这件事,容不得她任性。”
……
三天后,林薄深在绿城公寓的家中,断水断电,原因是没有及时交水电费。
林海在迫不得已下,跑去君合律所门口闹事。
“林薄深,你出来见我!你把家里断水断电什么意思?”
律所内,盛怀南和赵何安看向外面,头疼。
赵何安气愤道:“报警把这死老头抓走算了!”
盛怀南叹气:“前几天闹腾了一次,报了警,可有什么用,解释完又给放出来了,他现在只要不违法不被继续抓进去,薄深除了躲着他,就没其他根本办法。”
“摊上这么个爹,薄深真倒霉。”
盛怀南起身,道:“我去把他轰走,天天在律所门口哟呵,咱们生意都受影响。”琇書網
盛怀南走到律所门口,好整以暇的瞧着林海:“我说老头,薄深最近休假,不在律所,你来律所大吼大叫也是没有用的。而且如果你继续在我们律所门口扰乱公共秩序,我是可以起诉你的。”
林海是个没脸没皮的,从前就在社会堆里混,盛怀南这三言两语根本吓唬不到他。
林海说:“你让林薄深给我把家里的水电供上,否则我就找媒体来曝光他!”
盛怀南哭笑不得,“你要曝光薄深什么?”
林海义愤填膺道:“我要曝光他不孝敬老人,不赡养父母,还故意将家里断水断电,变相将我轰出门。还有,他一个大律师,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可以比他更不要脸!”
盛怀南真想爆粗口: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林海在君合律所门口骂了一会儿,见收效见微,似乎骂累了,便离开了。
盛怀南连忙给林薄深打电话,告诉他林海来君合律所闹事的事情。
“薄深,你最好防着点你家那老头,他那么厚脸皮,没准真的找媒体来闹,说你狼心狗肺不赡养他,上演一出苦情戏码,到时候对你的影响不好。”
“让他闹吧,最好闹的我工作都没了,我失去工作,他便没办法吸我的血。”
盛怀南一愣,“你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不过,盛怀南想了想,林薄深不这么做,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毕竟,林海若是他的爹,他得气死,还赡养他?一刀砍死他还差不多。
……
一个小时后,林海不知从哪买来一只大喇叭,在君合律所门口大呼小叫。
“大家走过路过,听我说一说。我八年前做过一些错事,入了狱,坐了几年牢,是我的错,可能我给我儿子丢人了。我忏悔莫及。”
“我刑满释放,满心欢喜的出来见我儿子,希望能跟他生活在一起,照顾他,能得到他的原谅。我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的确没有做好榜样。我很羞愧。”
“如今我看我儿子已经成了大律师,我心里那个高兴啊。我坐火车来帝都找他,完全是想改过自新,但估计是嫌弃我这个有前科的父亲,将家里的水电都停了。”
“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他的原谅,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住哪里去,我只是想儿子而已,可我儿子现在压根不见我。”
林海故作可怜的模样,很快吸引了一堆路人围观。
“这个老人家好可怜呀,他儿子怎么这么嫌贫爱富。”
“他儿子的心真狠,年轻的时候做错事也很正常,但父子毕竟是父子啊。”
“都这年头了,竟然还有人赶老人出去流落街头。”
“他的儿子这么狼心狗肺,竟然还是个律师。”
林海博得了许多路人的同情,甚至有些路人将画面录了下来,拍成视频发去了网上。
网上一发酵,经过各个大V的转发后,这件事很快成了当下新闻的热点和热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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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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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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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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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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