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伶的眼泪应声而落,她的双手紧握,止不住的颤抖。
竟是这样……她小时候见到苍晴的外公外婆来家里做客,也曾问过苍怀舒她的外公外婆身在何方,可是他每次都含糊其词,说是母亲与家里断绝了关系,却不想,竟是这样的断绝了关系。
“伶儿的生父是谁?”牟聿比她要冷静许多,继续问道。
苍怀舒见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能一声长叹。
“我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苍怀舒瞥了苍伶一眼,“皖青嫁给我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当时,我还在北元市沈家的公司里做一个小职员,本是想过年回家成亲娶亲,可是皖青有天晚上突然找到我,说我要是娶她,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她就可以给我我这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我也是鬼迷了心窍,就抛下了老家的未婚妻,做了接盘侠。”
“皖青与我成婚算是下嫁,沈家二老对她失望透顶,与她断绝关系,给了她一笔钱,她跟着我来了南市,我们在这里扎了根。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做生意极其厉害,拿着家里给的那笔钱,从组建工程队开始做起,大着肚子做事,不到两年,苍氏置业就迅速的发展了起来。可是……我当时年轻气盛,皖青虽嫁给了我,却从未与我有过夫妻之实,而兰芝……我对她有愧,她来南市找我的时候,就有了苍晴……”
“你们成婚多年,她从未跟你说过伶儿父亲的事?”牟聿看着身侧的苍伶,她眼睛通红,恐怕是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做事滴水不漏,个性缜密沉稳,我也曾问过,可是她从来都没有透露过半分。”苍怀舒回答。
“那我母亲是怎么死的?”苍伶声音微弱,“如果你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如果她不爱你,不是因为你的背叛患了抑郁症,她为何会自杀?”
“她的抑郁症,是在嫁给我我之前就有的。”苍怀舒沉痛,“她在苍家的日子里,我从未见她笑过。她一直都知道苍晴的存在,我和你赵姨也是因为答应了她保守你身世的秘密,才得以将苍晴接回苍家,她从来都没有将我的事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我们而自杀?”
苍伶哑然。
错了……原来都错了……
一直以为的小三竟然不是小三,一直以为的杀母仇人,也不是她的仇人……
那她这么多年,竟是白活了……
“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们并没有做错!你母亲立下遗嘱,只要一直保守你身世的秘密,苍家所有的财产都是我们的!这么多年,再大的矛盾,我们都守口如瓶不告诉你,而你呢,你这个白眼狼,步步紧逼,不仅不对我们感恩,还将我的晴晴害成了这样!”赵兰芝痛哭流涕。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苍伶一张小脸已是一片惨白。
“这事不光彩,除了我和你赵姨,也就你爷爷奶知晓。”苍怀舒心虚地回答,“不过,你母亲当年身边有个律师,叫杜蔚然,他也是你母亲一手提拔,是苍氏的法务,遗嘱也是他拿去公证的。”
“那他人呢?”苍伶追问。她那个时候尚且年幼,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八岁,她又从不将工作带回家,所以对她身边的人并不了解。
“你母亲死后,他就出国了,如今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苍怀舒摇摇头。
苍伶原本升起的希望又再次破灭。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放不放晴晴?”赵兰芝催促她,“如今你是知道了,苍家不欠你的,养你这么大,给了你苍家大小姐的体面,你总该有点回报吧。”
苍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苍怀舒确实是养她长大,可是,自从母亲死后,没了护着她的人,她在苍家完全就是一个外人。什么亲情,什么家庭幸福,从来都没有她的份。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寒心,她自认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苍家的事,可是苍家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永远都只会指责她。
“苍晴的行为已经是犯法,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落井下石,至于她结局如何,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赵兰芝正要咒骂,牟聿却轻咳了一声。
他扫了苍怀舒和赵兰芝一眼,淡淡发话。
“你们抚养伶儿,是因为受了她母亲的恩惠,这么多年,她留下的公司和财富你们全都享受过了,这是一桩交易,既是交易,就没有必要牵扯其他。”
“苍氏已是强弩之末,若没有盛世的帮扶,只会是个破产的下场,伶儿留下了30的股份给苍先生,之后只要苍氏存在就会一直有分红,也算是尽了她这些年的孝道。而那块地,我相信,那确实是伶儿的母亲留给她的,岳母大人心思缜密,一定会给伶儿留下些东西,所以,今日将它收回,也不过分。”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和苍伶还是两不相欠了?”赵兰芝翻了个白眼。琇書網
“你们虽然抚养她长大,却并没有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否则,也不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身上,苍晴的事情,是她自己品行不端,更是你们做父母的教导无方,伶儿从没有主动害过谁,所以,这个锅……”
“我们不背。”牟聿轻笑,起了身。
见牟聿作势要走,苍怀舒也急了,将注意力转移到苍伶身上,“苍伶,你自己说,你也是这么想的?你真要如此忘恩负义,不管你妹妹了?”
“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好歹也是一家人,难道你就不能看在这22年的生活上,放她一条生路吗?”
苍伶低头浅笑,笑容里却满是心酸苦涩。
她含着眼泪,抬头看着苍怀舒。
他若不提这22年的生活,她或许还有一点恻隐之心,可是,从他口里讲出来,如今到了她脑海里,能想到的,却全是伤她入肺腑的往事。
她扫视着这件屋里的一切,就是在这里,她无数次在一旁偷偷的看着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而她,因为是沈皖青的女儿,总是被带上了不懂事的名号。
明明,她也是那么渴望被爱啊。
“之前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我跟你们却总是格格不入。”苍伶抬手,擦了擦眼泪,突然释然的笑了。
“现在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像你们这样的父母和长辈,是教不出我这样三观比五官更正的孩子来的。”
苍怀舒的脸色彻底的黑了下去。
苍伶抬头,对着牟聿笑笑,“老公,我们回家。”
牟聿摸了摸她的头发,推着她的轮椅,走向了大门。
“苍伶!”赵兰芝就要跟上去,储池却是挡在她的面前。
“苍太太。”储池很是恭敬的给她行了个礼,“您还是不要在我家二爷和太太的身上耽误时间了,苍晴小姐此时已经到了俞家,您若是这个时候去俞少爷面前忏悔思过,或许还能给苍晴小姐换来一线生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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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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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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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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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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