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落。
林易和阿毛穿过一个个村子,走得越来越快。
到安宁县后,阿毛自是轻车熟路,一边给林易介绍,一边带路。
他的村子叫“李家村”,往前走五里就是。
村子原本有五百村民,因为旱灾走了大半,如今只剩两百左右,且大多是老弱病残。
比如阿毛和他奶奶。
奶奶行动不便,没法背井离乡,只好在这鬼地方捱一天算一天。
阿毛陪着奶奶,也不肯离开。
虽日子艰苦,倒勉强活得下去。
一路上,林易听阿毛侃侃而谈,同时四处观察。
他发现各个村子外都有大片大片的荒地,空无一物。
荒地原本是肥沃的农田,种着一茬一茬的庄稼。
因为大旱,庄稼长不起来,自然全荒废了。
村子里极少见人,路上大多是出去挑水的,或者挑水回来的,除此,连个闲谈唠嗑的都没。
一般来说,乡下是很热闹的。
不说人,单说养的鸡鸭牛狗,整日叫个不停,此起彼伏,十分聒噪。
安宁县的村子却异常安静,一点声没有,像死村。
不奇怪,大家都快活下去了,哪有心情干别的。
至于牲畜,早被宰个干净。
当然,也有热闹的地方。
比如快到李家村时,一处场院上就聚集了不少村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
“阿毛,他们在干什么?”林易问。
阿毛摇摇头,同样不知。
二人挤过人群,发现中间留着一片空地,放了几张长桌,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有供物,有香烛,有花纸等等。
看起来,像是一个简陋的法坛。
法坛旁站着三个年轻男子,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青袍。
看他们衣着光鲜,气色红润,身体健壮,和安宁县的百姓格格不入,有天壤之别。
“修士?”
林易微微皱眉。
他是修行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三人的不凡,定是外来的修士。
三人手中各持一柄长剑,绕着法坛挥动,像是跳舞一般,模样十分滑稽,口中还念念有词,和街头骗子没什么两样。
围观的村民却都面色严肃,目露希望,没一个敢笑。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神圣无比的仪式,不敢亵渎。
“阿毛,你个臭小子回来了,”人群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走来,敲了敲阿毛的脑袋,“几天不见踪影,干嘛去了?”
阿毛晃晃头,“村长爷爷,我去外面要吃的了。”
原来这老头是李家村的村长。
“村长爷爷,他们在干嘛,跳舞么?”阿毛指着那三人问。
老村长脸色一变,急忙捂住阿毛的嘴巴,惊恐道:“臭小子别胡说,这三位是咱们几个村一起请来的法师,正在设坛,准备求雨。”
“求雨?”阿毛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老村长点头,“是啊,等法师们求雨得成,咱们几个村子都有救了。”
……
装模作样地作法完毕,三个修士同时催力,手中剑登时飞出,斜插在法坛上的香炉之中,不偏不倚。
这一手虽算不上大本事,任何修士皆可做到,但在村民眼中有如神通,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口称“高人”。
三人齐齐盘坐,口中开始叽里咕噜地诵念。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在和天上的神仙沟通,以求降雨。
实际上,林易听他们诵念的不过是普通道经,骗骗外行罢了。
诵念完成,三人起身,送神。
村民们纷纷跪下,虔诚叩拜,祈愿祈福。
唯有林易站在原地,显得格格不入,十分醒目。
三个修士得逞,正一脸得意,看到林易后,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也看得出林易是修士,且一身道袍,不难猜出是修道之人。
“安宁县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三位在此行骗,难道不怕天谴么!”
林易缓步登上法坛,淡笑道。
三人的脸色彻底变了,愤怒而忌惮地盯着林易。
他们因为林易的话而愤怒,也怕林易当场拆穿骗人把戏,故而不想和林易撕破脸皮,免得功亏一篑。
其中一个最年长的男子较为冷静,嘿嘿笑道:“咱们都是修行人,何必互相为难呢,在下丘风,敢问道友尊称?”
林易依然淡笑,“贫道,自在。”
“自在道长,”丘风笑得十分夸张,一边笑一边附耳过来,小声喃喃,“都是混饭吃的,不容易,我们绝不管道长的闲事,请道长也勿多言。”
显然,丘风以为林易和他们是一路人,来此地趁火打劫。
林易收敛笑容,向四周看了看,见百姓们全在虔诚叩拜,目露希冀,一个个像着了魔。
没办法,他们苦大旱已久,有救命稻草肯定紧紧抓住。
林易本想拆穿三人的伎俩,考虑之后又止住了。
一是摸不清丘风三人的底细,贸然结仇,恐对自己不利。
二是百姓们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对三人信奉得很,自己空口无凭地拆台,百姓们绝不会信他。
既然如此,不可莽撞。
“阿毛,咱们走。”林易拉了拉阿毛的手,说道。
阿毛点头,“村长爷爷,我先回家了。”
“去吧,路上小心点。”
“嗯。”
见林易识趣地离开,丘风冷冷哼了口气,低声道:“臭道士,算你识相!”
“师兄,这道士来干嘛的?”另一个修士问。
丘风摇头,“管他呢,只要不挡财路就好。”
“他不会拆咱们的台吧?”第三个修士担忧道。
丘风冷笑,“他没那个胆,除非想找死!”
言罢,三人继续装模作样地作法布坛。
夕阳没了影。
大地陷入昏暗。
天黑时,二人正好到李家村。
阿毛的家在村东头第一户,是个土墙围起的小院子。
土墙年头已久,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沟壑痕迹,很不结实。
这玩意,成年人踹几脚就会坍塌,压根挡不住贼人。
当然,再蠢的贼人也不会跑到安宁县偷东西。
墙有没有,门关不关,没什么区别。
林易跟着阿毛走入院子,见一头发半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伛偻着腰,正艰难行走。www.xiumb.com
她双腿打颤,走一步停一步,当真步履维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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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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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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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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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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