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卓然去世开始,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很萎靡,对她好像也热情不起来,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令人看上去忧心。
之前何曼以为他怨她,现在明白他没想那么多,心里委屈的才感觉少了一些。
伸出她的手,安以桀手臂上捏了捏,仿佛在给他力量:“没关系。人在做,天在看。我不相信,上帝每将会放过他!我们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安以桀朝她看了一眼,勉强牵起一丝笑意。
回到公寓,何曼先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去去晦气,然后又给安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事了,误会一场,让他放心。
等她做完这一切,来到客厅。客厅里黑黢黢的,竟然没有开灯。
安以桀一个人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何曼过去的时候,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七八个烟蒂。
她心中一拧,朝他缓缓走了过去。
“别抽那么多烟了,伤身体。”她抢过他手上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同时拿起那个烟灰缸,将里面的烟灰倒掉。
安以桀拧眉看着她的举动,颇为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
“你如果心里有话,可以说出来吗?”何曼问。
“没事,你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他唇角勾了勾,又转过身去。
何曼转身,又回了卧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只行礼箱。
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她开始拿她的外套往身上穿。
直到她连外套都穿好了,安以桀转身看着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快步朝她走过来,在她拉开门的瞬间,扯住了她的手腕。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他哑着声音问,最近抽了太多烟,嗓子都坏了。
何曼站定,转身,将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拿开。
“以桀,我知道,现在你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我是最后见到卓然的人,所以,你连带着看我都不爽。虽然你心里明白,卓然的死和我无关,可是,你还是不受控制的会迁怒到我身上。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我想,或许,我应该给你点时间,让你好好安静一下。我去舅舅家住几天,正好,他需要照顾。你也早一点回家吧,或者去国外看看小川。总之,如果你看不到我,心情应该不会那么糟糕。”
何曼冷静的说着这番话,没带任何委屈和难过的成份。
她想,或许从前她低估了卓然在他心里的地位。以为他这样做大事的人,不会被已失去的那点儿女情长拌住脚步,应该早就释怀了。可现在看来,显然,并没有。
有些感情或许他自己都未必意识到,只有失去了,只有失去了……
她不想他难过或者为难,暂时离开,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讶异的问,仍是去抢她手上的行李箱,却被何曼护住了。
“你放心。无论我在哪里,只要小川需要,我都会在。”咬着唇,何曼仍是感到一丝伤感。
猛的转身去拉门,何曼不想再犹豫或是回头。
未来她与安以桀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此刻,她只想离开。
没有怨,没有恨,只是一个选择罢了。
腰上一紧,安以桀却从后面突然紧紧的将她抱住。
“别走!”伏在她肩上,他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时,甚至带着几分乞求的意思。
何曼的心因为他的乞求狠狠拧着,她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还是应该理智,于是,又说:“你别这样,真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丝毫没有。”
说完,又去掰他紧扣在她腰上的手。
可是,才掰开一根,又被他握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扭了过来。
客厅里,只有门口的小壁灯开着,蓝幽幽的,映出他有些痛苦的脸。
这是何曼第一次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的心又替他揪了一下。
抬起葱白的手,忍不住在他瘦了一圈的脸上温柔的摸了摸,何曼假装释然的笑笑:“你看,才两天,你都瘦了。真的,不要折磨自己了。如果你想要替卓然报仇,我还是会无条件的支持……”
她话没说完,又被他的双臂紧紧箍住,抱在了怀里。
他用力的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一样。那种被需要着的感觉是何曼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感觉到,心底不由的漫过艰涩的疼。
“何曼,不要走。如果连你都走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贴着她的耳畔,他有些脆弱的,一字一句的说。
听着他示弱,何曼的心更痛了。
要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骄傲,他连示爱时都是高高在上的,又怎么会示弱?
所以,何曼本来已经坚定的心,再一次被他乞求的有些松动。
“不要这么说,你还有小川,有公司,有……”
“除了你和小川,我什么都不想要!”他再一次咬牙切齿的说。
何曼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等到他终于按亮了室内的灯,何曼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他抬起手,用他的手背替她擦了擦,又拉过那个行李箱,往里面推了推。
拉着她的手,在里面的沙发上坐定了。
见她还有抽泣,他又抽出纸巾,递给何曼。
半天,他没有说话。
直到何曼彻底止了眼泪,他才抬手,在她柔软的发间揉了揉:“抱歉,我承认,这几天,我的心情很差。可是,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xǐυmь.℃òm
他清了清嗓子,仿佛想让他的表达更清楚一些:“我只是自责,为什么那天卓然找我,我没有好好将里面的利害跟她讲清楚。我太没耐心了,明知道她这样固执下去,会有危险。可是,当她威胁我时,我还是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恤。所以,我弃她而去。”
“何曼,我的个性是不是很差?”他揉着她的发,眼圈微微发红,只是一瞬,那些脆弱又全都不见了。
他用艰涩无比的声音再一次说:“卓然固然不是我的爱人,却也是一起从小长大的伙伴。她待我如朋友,一直默默的支持我,而我……我不止一次的的利用她。何曼,我以为嫁给董文宣的她,于我最大的用处就是通过她了解董文宣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一直利用她。从未想过,或者是故意忽略了她对我的感情,表面上看是董文宣逼死了她,可从根源上说,是我……是我害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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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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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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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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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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