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额头上冷汗涔涔。
白骨煞凝聚起来,就像是一条游鱼,在体内钻来钻去。腹部先是冷,如同尖刀乱捅。被白骨煞刺激后,就变热了,越来越烫,就跟抱着一个丹炉子,要把我给撑炸了。
我在嘴里咬着毛巾,怕呻吟出声。
这感觉,真是叫人恨不得一死了之。
等我熬过来,浑身都湿透了,像是打了一场大仗,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
记着这疼,记着张家害死爷爷的仇。
我冲了个澡,一时睡不着觉,就趴着窗口往外看。呼啦,呼啦,一辆急救车冲了过来,停在不远处的人家。
他们搬了个老人出来,就匆忙去了医院。
我关上窗户,就去睡觉。
第二天起来,就听屈平在唉声叹气,说:“又一个老茶友走了。小杜啊,你跟我走一趟呗。”
我还在戴孝期,去了怕人家不欢迎。
“没事,你就说是我的助手,人家家里有事,不会计较这些。”
这户人家不远,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一进门,我就怔住了,灵堂里有个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太太,分明是那天在广场被蔡知简给骗了的那个。
“老头,你咋就走了?”
蔡知简那厮说老太太会死,结果老头反而挂了,真是一个大骗子。
屈平到了,这家的男丁急忙出去打招呼。
“屈叔,我爸的后事还得麻烦您老了。”
屈平点点头,说:“你忙,有需要,我自然会帮着。”他低声问我,道:“走的太平吗?”这男人有些诧异,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打量几眼,说:“鬼魂已经走了,尽快安排吧。”
“哎呦,小杜先生,好久没见了。”
是许家老二。
能住在这个别墅区的人,非富即贵,结交的都是那个圈子的人物。这家伙到这儿来,不算奇怪。
这厮上次还是一脸哀愁形,这次碰到,面色红润,看起来日子很不错。我很不喜欢许家人,就含糊说:“许久不见,我也甚是想念。”
“那是,对了,有空吗?我请你喝个茶。”
我心里冷笑。
许家人的面目我算是看透了,属于有事找你,没事请你远点的性格。许家老爷子有些名头,但两儿一女,都不是心有大器的人。
“你记得我哥吗?他最近有些古怪,常去一家金泉。”
我懒得听他家的隐私,直接打断了。
“我家里有人老了,怕是有些不方便。”
许老二立马说:“那行,下次再说。”
看他走远,我心里冷笑。死了人就觉得晦气,还能指望真心对我?过了会儿,这家男丁来请我,安排老人下葬的事情。
“逝者已逝,生者为大,千万节哀。”
我给屈平帮手,操持着丧事。
等到忙活完,我出门喘口气。就看到王博恩蹲在外头,正在抽烟。看到我,他立马跑过来,说:“这家人怎么回事?死的太平吗?”
我心里虽然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王博恩哦了声。
他把烟头丢了,踩熄了火星,说:“杜先生,如果我说,我夜里就知道这老头死了,你信吗?”
“哦,怎么说?”
我一下来了兴致,王博恩苦笑道:“因为我梦到了。”
我一愣。
“很难相信是吧,我自个儿都烦死了,我跟你说。”王博恩正要详细说,这家男丁出来找我,说是屈平要我去帮忙。
“咱们改天约个时间,详细说说?”王博恩说道。
我没来得及答应,就被拽走了。
操持了大半日,到了夜里头,唱戏的人到了,咿咿呀呀地开始了。我总算能喘了口气,屈平说道:“小杜啊,今天辛苦了。”
我笑了下。
这家人姓陈,子孙贤顺,为人也是不错,给我封了两个红包。一个是谢我看魂,一个是谢我操持丧事,一桩一码,都是清清楚楚的。
“我去方便下。”
别墅里都是陈家的亲戚,人来人往的。我找不到厕所,只好站在花园的角落里,放了一泡尿出来。
嘘嘘。
我舒了口气,就听到轻轻的一声哒响。
眼角一瞥,就看到有个黑影从后面的墙头翻了进来。
有贼。
如果是来吊唁的,肯定会走正门,让孝子回礼。这贼有点心眼儿啊,趁着人家办事,居然到死人家里来偷东西,也不怕晦气。
我站在树后,这家伙没有看到我,就朝着别墅摸过去。
靠近别墅,就有了灯光,我也看清了这厮的面孔。
蔡知简?
这厮怎么来了?
他偷偷摸摸的想干嘛?
本来想要出声,喊破这小贼的行踪,现在我改了主意。我就站在树荫下头,看他爬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过了会儿,就钻了出来,又翻墙逃走了。
我看着那个房间。
那是陈老太和陈老头的房间、
他进去做了什么?
我立刻起了疑心,这厮在广场接触过陈老太,她家里就死了人?王博恩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这家会死人?
这里头的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找到了屈平,把这事提了下,他立刻揽了下来。
“别说进贼的事,要是惊动了蔡知简,那就是打草惊蛇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立刻就去找了陈老太,说:“我跟陈老也是旧相识了,怎么突然就没了,实在是可惜了。会不会是房间的风水不对,我去给你看看。”
他的名气很大,陈家人满口子答应了。
房间里很干净,没有翻找的痕迹。
奇怪。
蔡知简肯定不是白白来地,一定做了什么?屈平拿着罗盘,边走边算。如果房间里有法术,肯定会影响气的流动。他是风水大师,对这个最敏感,肯定逃不过他的检查。
他冲我摇摇头。
我一阵失望。
陈老太突然咦了一声,在屋子里找来找去的。
“老妹子,怎么了?”
“我的那个符纸怎么没了?”
符纸?
“对,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的。奇怪,我一直放在枕头下面的,怎么就没了?”她找了会儿,就骂道,“那是个骗人的,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我也要丢掉。还骗我说能增寿,我老头还不是没了?”
我心里砰砰跳动。
蔡知简是来拿符纸的?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说符纸有有问题?蔡知简害死了陈老头,怕留下首尾,所以来把符纸给偷回去。
不对啊。
符纸是给陈老太的,怎么害死了陈老头?
我跟屈平打听了下,他说:“陈家是老刘县的本地人,几代都住在这儿,他们跟修道人没有往来,应该也不会跟那个蔡知简结怨。”
到底为什么?
害人总有一个理由,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害人吧。
我特意去查看了尸体,无邪无祟,连一丝阴气都没有,的确是寿终正寝的模样。我一阵头疼,屈平说道:“想不清楚,就不要纠缠,先放一放,或许什么时候就有了灵感。蔡知简的事情要查,还有一件事情,你忘了?”
我没忘。
回到别墅,我就点燃了一张符纸,坐在门口等着。过了好久,就有个人过来了。
卫无忧穿着一身西装,显得格外的儒雅。
他问我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卫无忧来到台阶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为啥要帮我?”
我实在是想不通,这家伙为啥这么帮我。陈祖派早就凋零了,没钱没势,连阴阳棺都丢了,有啥值得他图谋的?
我的话,能不能活过明年,还是两说?
难道说我是一个天才,所以很有投资的潜力?
“想多了。”
卫无忧无情地说道。
“那你帮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就对了,你要是知道,我反而觉得棘手。”
我听不懂。
“你以后早晚会知道,我倒是希望,你晚一点知道。”卫无忧说的古怪,反而让我更糊涂了。他摸摸我的头,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算了,问了,烦恼更多。
“想好了。”
“请多指教。”我对他躬身,行了一礼。
卫无忧露出了一丝笑意,跟我一起进了屈家别墅。屈平瞧见他,立马站起来,很客气地说:“卫长老,您大驾光临,真的让寒舍蓬荜生辉。”
长老?
屈平神色真挚,没有一点虚伪的应酬,看起来,是真的对卫无忧很佩服。
卫无忧淡然道:“我是私人出来办事,不用这么客气。”
屈平急忙点头,说道:“听您的意思,是想给杜从云安排一个差事,好历练些本事。是让他去做道门行走吗?会不会有些难办?”
道门行走?
“道门是由修道人组成的,有了本事,自然就有责任。修道,不仅要修法术,还要修功德,负责维持阴阳平衡,清浊稳定,这就是道门行走了。这差事很辛苦,但积攒的阴德也多。”琇書網
听起来很不错。
屈平却显得忧心忡忡,说道:“杜从云是阴门弟子,在道门里有些偏见,会不会被为难?”
卫无忧笑了声,说:“当然会。”他看着我,说,“不过我想了另外一个主意,就看你的意思了。与其替人办事,不如给鬼办事,如何?”
给鬼办事?
我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鬼物凶戾邪祟,给他们办事,还不是被吞了个干净?给活人办事,也就受点气,总好过跟鬼打交道。
我正要开口,就看到屈平冲我摆手。
他若有所悟,说道:“难道是替阴司办事?”
阴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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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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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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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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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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