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意心思没放在台上,只是认真扫着酒店每一处角落,希望见到日思夜想的身影,可惜最终也是徒劳一场,等到酒席开始,心情低落的薛如意站起身,缓缓走出酒店大门。
“嫂子,好久不见哈。”满身名牌的高满仓挡住了去路,摸着下巴,邪恶微笑,视线在一双无可挑剔的美腿上打转,眼中全是贪婪。
“我们见过?”薛如意淡淡说道,嫂子,她从心里厌恶这个称谓,同样厌恶张夫人这个角色。
“小弟高满仓,你跟张哥的婚礼,咱们见过一次,我还灌了嫂子一杯酒,这还没多久,忘啦?”高满仓目光只在对方下半身徘徊,显示出肆无忌惮的欲望。
高老四的名头,或许在江南没几人知晓,但在江东,几乎妇孺皆知。除了一掷千金的豪爽,还有不择手段的龌龊,十几岁女孩,四五十妇女,长相清秀的男人,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薛如意能够以数学第一的成绩考入浙大,当然不是傻瓜,其实高满仓一开口,她就想起了这位名声狼藉的二世祖,只不过她讨厌跟这种人打交道,尤其是亡夫的狐朋狗友。
“有事吗?”薛如意平静问道,尽管不想跟高满仓攀交情,还是依然摆出了大家闺秀具备的礼数。
“在江南相见,那是天赐的缘分,婚宴的菜我吃不下,太俗,今天天气不错,咱们一起去泛舟喝酒?听说有家会所的西湖醋鱼号称江南一绝,希望嫂子能够赏脸。”高满仓笑嘻嘻说道,特意将“嫂子”两个字咬的极重。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但凡男人,都听说这句话。
“我还有事,不好意思,失陪了。”薛如意听出了对方的调戏意味,绕开高满仓,不再给他好脸色。
“一个克死老公的黑寡妇,架子摆的那么大,送上门也不要的货色,拽什么拽。”高满仓不屑冷笑,吐出一口浓痰。
“借过。”
一只堪比女人细嫩的手掌搭在了高满仓肩膀。
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柔。
高满仓转过身,看到了一颗倒映着艳阳的大光头。
高满仓五官严肃无动于衷。
薛木鱼挥动大袖翩然离去。
等到薛家兄妹走远,躲在旁边的苏知录来到高满仓身边,面无表情说道:“当众羞辱薛木鱼的妹妹,他都能做到气定神闲,看来心性又上了一个台阶,南鱼该改名叫做南佛了。”
“事情办砸了,张烈虎那怎么交代?”高满仓面色阴沉说道。
“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难道拿刀子跟薛木鱼拼命?他张烈虎都不敢,凭什么叫咱们白白送死。按照我的想法,京城的浪太大,张家那艘船稳不稳,很难预料,倒不如在江北当一方诸侯,能力跟野心不成正比,最终是家破人亡的下场。高老四,一个百事缠身的高家家主,未必有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活得潇洒,看看你那个整天愁容满面的老子,你愿意变成他那样?”苏知录双手插兜低声说道。
“那倒也是。”高满仓伸展双臂,打了一个哈欠,“管他什么张烈虎薛木鱼的,天大地大泡妞最大,走,耍女人去,我请客。”琇書網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异常?听说习武的人都会暗劲,轻轻一拍,当时不会显露,几天以后筋骨断裂暴毙而亡。薛木鱼可是风头最劲的年轻一代,他那一巴掌,张烈虎都吃不消,你这被酒肉掏空的身子骨,不够他打个喷嚏的。”苏知录郑重其事道。
“老苏,你知道我胆子小,他妈的可别吓我!”高满仓吓得魂飞魄散,小心翼翼揉着肩头,找寻着有可能出现骨折的地方。
“这胆子,就别跟薛家斗法了。”苏知录摇头笑道。
“傻撇!”高满仓叫嚷着江南骂人土话,张牙舞爪向好兄弟扑去。
婚礼早早结束,罗弦月跟卢怀远回到了他们预先布置好的婚房。
脱去昂贵华丽的婚纱,罗弦月换了一身大红色睡衣,吃着桌子上的水果,一言不发。
卢怀远被父母拉去,跟贵客喝了几杯,他本来就不善饮酒,几两白酒下肚,白皙的脸色转为绯红,频频打着酒嗝。
卢怀远躺到沙发中,一把拽开领带,望着爱慕已久的妻子,时不时傻笑。
“喝多了?我去给你弄杯蜂蜜水。”罗弦月不冷不热说道。
“小月。”卢怀远拉住罗弦月手臂,“我终于梦想成真了。”
闻着卢怀远嘴里喷出的酒气,罗弦月闪到一旁,“你先去睡觉吧。”
罗弦月的刻意疏远,让卢怀远很是不满,堂堂江南数一数二的公子哥,什么时候如此委曲求全过?卢怀远皱眉道:“小月,以前我尊重你,所以从来不提过分要求,现在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要拒绝我吗?”
“用你们罗家人的说辞,我已经生过孩子了,是残枝败柳,你竟然会对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感兴趣?”罗弦月嘴角勾起微笑道。
卢怀远十指紧扣,沉声道:“小月,我从来不会在意你的过去,今天是,以后也是。记得我见你的第一眼,当时你正抱着一只残疾的流浪狗,不停抚摸又脏又臭的毛发去安慰它,眼中充满圣洁,小狗从吼叫和撕咬变的温顺乖巧。你知不知道,那时的你,有多么伟大?从那时候起,我就认定你是卢家的女人,哪怕付出任何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喜欢,爱,结婚,拥有,这是四件事。”罗弦月轻声说道。
“对我来说,是一件事。”卢怀远倔强说道。
罗弦月浅浅一笑,“其实每个人都怕被疯狗咬,从而得了传染病,唯独我不怕,知道为什么吗?”
卢怀远一脸茫然。
罗弦月慢慢脱掉上衣。
身体上一块一块的红紫色斑块触目惊心!
跟额头那抹红色如出一辙。
卢怀远大吃一惊,紧张说道:“这……这是什么?!”
“病啊,治不好的绝症,这些红斑,是癌症转移痕迹。”罗弦月重新将衣服穿好,淡定说道:“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查出了得了不治之症,随时都有可能死亡,所以我不怕疯狗咬我,咬的再重,也就是一死了之而已。”
卢怀远被重磅炸弹炸的晕头转向,愣在那里默不作声。
怪不得她从不穿裸露的衣服,从来都是运动装和棒球帽。
“看着恶心么?还能对我下得去手么?”罗弦月含笑道。
卢怀远只觉得脑子嗡嗡乱响,突然抓住罗弦月手腕,“小月!不管你得了什么病,我陪你去治!”
“你不恨我吗?”罗弦月好奇道。
“你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老婆,不管你出了什么情况,我都有责任和义务帮你把病治好。咱们去美国,去欧洲,不惜一切代价,我都要让你恢复健康!”卢怀远坚定道。
罗弦月笑了笑,“卢怀远,你是一个好丈夫。可惜上天注定咱们两个有缘无份,我的心,早就给了别人,感情这种事,真的无法强求。”
“就因为那个痞子?!”一提到赵凤声,卢怀远就变的咬牙切齿,“给他生了孩子,给他付出一片真情,给他守了几年身子,这还不够?!”
“当然不够,我的最大梦想,就是嫁给他。”罗弦月一脸幸福说道。
卢怀远愤然起身,一脚踹翻茶几,上面的玻璃制品跌落在地,纷纷成为碎片。
“我肯为了你去死!他肯么?!”卢怀远形若癫狂嘶吼道。
“我不清楚。”罗弦月轻轻摇头,“但我会为了他去死。”
“王八蛋!全部都是王八蛋!”受到酒精跟愤怒影响,卢怀远只觉得肺快要炸裂,将身边所有东西丢出,想要撕碎眼前一切物品。
“我本来想对你说出实情,可我的家人叫我嫁给你,怀远,只能说一句抱歉了。如果你想发泄怒火,可以揍我一顿,甚至把我活活打死,反正我没有几天可活了,送到医院,当成抢救无效死亡,你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等我走了,按照你的条件,任何女人随你挑选,所以我不觉得对你有什么愧疚。”罗弦月淡淡说道。
“你就是个疯女人!”卢怀远指着罗弦月鼻尖吼道。
“确实如此。”罗弦月从容笑道。
卢怀远像头愤怒的公牛在房间来回踱步,直到走的气喘吁吁,停住脚步,瞪着双眼道:“别以为老实人好欺负,告诉你,老实人发起火,你承受不起。”
“难道你想等我火化了,再把我的骨灰拿出来蹂躏?”罗弦月带有笑意说道。
“你不是在意那个痞子么?!好!我就让他跟你到阴曹地府双宿双飞,还有你最宝贝的儿子,我会把他放到身边,用最恶毒的方式对待他!只要我活一天,我就要折磨他一天!”卢怀远双目通红,嗓音也由于大力嘶吼变为沙哑。
“随便。”罗弦月表情依旧平静如湖,“那是他们的事,不是我的事。”
卢怀远怒极反笑道:“疯女人!我要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活得越久越好,眼睁睁看着我去报仇!”
“可惜,你没机会了。”
罗弦月莞尔一笑,嘴角沁出一缕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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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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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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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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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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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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