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落在莫逸尘如墨的双眸上,那双眼睛,深邃依旧,深情如昔,然而,享有它的人,却一直深陷黑暗中。
许倾倾心底漫过艰涩的痛。
“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手抚上他的眸,她平静的语气如此笃定。
莫逸尘想摇头否定,踟蹰之下,又不忍打击她,只是捏着她下巴,笑意潋滟:“你说怎样就怎样。”
“一定会的!”许倾倾再次重申。
她这样说不是信口开河,这几天,空闲的时候,在陈叔的帮助下,许倾倾找到了莫逸尘的病历,还让程医生找了最好的脑科医生咨询了一下。
结论并没有许倾倾想的那么悲观,虽然手术会有很大的风险,但总归是有希望的。
莫逸尘心中一动,将她抱得紧了紧,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早点睡吧。”
许倾倾一怔,睡觉?
发生了这么多事,爸爸的遗体还躺在医院里,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像是猜穿了她的心思,莫逸尘一俯身,将她抱起,轻车熟路的将她抱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睡吧。”拉过被子替她盖上,莫逸尘挨着许倾倾躺了下来。
四周很安静,小如意也被张姐哄睡了。m.χIùmЬ.CǒM
许倾倾耳边唯一的声音,是莫逸尘轻浅的呼吸声。
她侧过身,有些异样的望着他。
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视,莫逸尘也将身子侧过来,胳膊环过来,在她脸颊处蹭了蹭:“睡吧。”
许倾倾抿着唇,盯着他依旧整洁熨贴的衣服:“你睡觉……不脱衣服的吗?”
她轻轻的问了一句。
“你希望我脱吗?”莫逸尘意外的反问。
许倾倾的脸腾的一红:“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还未说完,莫逸尘环在她腰上的手蓦的一紧,唇贴上来,在她润泽的唇瓣上浅吻了下。
他唇上微凉的气息令许倾倾过于敏感的神经骤然一缩,她下意识的用手和他之间撑开一个距离。
“阿尘……我不想……”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境遇,她实在没心情去想那方面的事。
尽管,她想尽最大的努力迎合和满足他。
莫逸尘环在她腰上的手一僵,接着,苦笑在他唇边无奈的绽开。
“你在想什么?你老公难道就那么种马,非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不合时宜的事?”他戏谑,同时在她小巧的鼻子上轻刮了下。
汗,许倾倾的脸更红了。
原来,她误会了。
还好,他的眼睛看不到此刻她的窘状,不然,她肯定要找个地缝钻下去。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安心心睡觉,其余的,统统交给老公。”莫逸尘见她不作声,又在她头发上揉了一把,把她的小脑袋安放在枕头上。
他的手有些眷恋的在她的发间停留,抚摸着。
灯熄了,许倾倾听到他摸着她的短发叹息:“乖,还是把头发留长吧。”
许倾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的耳边经久不息的响着他的最后那一声似自责,似怜惜,似遗憾的叹息。
她是被小如意的哭声吵醒的,天分明已经亮了,却乌沉沉的,空气有些压抑,充满了水汽,仿佛暴雨降至。
穿好衣服出去后,如意的哭声渐止,正躺在张姐的怀里捧着奶瓶吃奶,唯有娇嫩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滴泪珠,晶莹可爱。
陈叔站在别墅门口,忐忑不已的朝大门外张望着。
“陈叔,在看什么?”许倾倾走上前,好奇的问。
只是她一问,陈叔立刻将目光收回,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太太,陆……不,莫总去医院处理老爷子的事了,估计快回来了。”陈叔向许倾倾禀告。
“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您睡着之后。”
许倾倾点点头,怪不得不脱衣服睡觉,原来,他根本就没打算睡。
悲戚的心底涌过一阵暖流,
她顺手拿过一把伞往外面冲去,陈叔着急的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太太,您要去哪儿?”
“要下雨了,我去给他送伞。”
“不用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陈叔还想拦她,许倾倾脚步太快,已先他一步拉开大门。
许倾倾一怔,睨着陈叔,总算明白他一早上在朝外面张望什么了。
段星月竟然还在那里,一个人倔强的站在门口。
因为站了太久,体力不支的她脸色有些发白。许倾倾开门的瞬间,她好像很紧张,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身体摇晃着,差一点摔倒。
许倾倾心里本来存了份期待,一看到她,脸色当即一沉。
作为间接害死她父亲的人,许倾倾还是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个女人。
既然她一夜都站在这里,那么,莫逸尘肯定也看到她了。
她这算什么,卖惨吗?
许倾倾唇瓣咬到变形,她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段小姐,你怎么还没走?你一直等在这里,不是让太太和莫先生为难吗?”陈叔自觉失职,赶紧上前相劝。
段星月抿紧了唇,含着泪望着许倾倾,却一步也不肯退却。
“你走吧。”许倾倾毫无情绪的向她吐出三个字,打算从她身侧走近。
谁知,段星月却一把拉住了她。
许倾倾拧眉,只见段星月在那张单薄的纸片上匆忙写下一行字。
“对不起。”
望着那三个字,许倾倾扯扯唇角,发出一声冷笑。
她本来是不想怨段星月的,可是她偏要三番五次的在她面前出现,她明明知道,她最不想看到她。
见她不说话,段星月再一次在纸上写上:“真的对不起,对于许老先生的去世,我感到很抱歉。”
她含着泪,看上去孱弱的不堪一击。
“所以呢?”许倾倾嘲讽的笑笑,“你站在这里,是想我邀请你参加我父亲的葬礼吗?”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段星月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摇了摇头,写下:“如果你怪我,可以惩罚我。”
“惩罚?”许倾倾的心狠拧了一下,“什么惩罚能够让我爸爸再回来呢?你告诉我。”
许倾倾的眸刀子似的冷冰冰的看向她,直吓的段星月朝后面踉跄了一步。
“你走吧!如果真想做点什么,就离我和阿尘远一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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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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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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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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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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