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出手,便是一条玄光化就的青鳞大蟒,口中的獠牙森然,莫约有近十丈长,水桶粗细,片片鳞甲灵光璀然,显然是祭炼了妖蟒魂魄,练成的一宗法术。
因为这青鳞大蟒并无肉身,发动速度奇快无比,张口向那道银芒吞去,却也迅疾无比。雷精灵性不足,纵然速度更快,也是不通躲避,被那青鳞大蟒张口吞入腹中。一道煞气涌来,要将其炼化。
在远处看戏的钱晨不禁轻‘咦’了一声,这道煞气,在钱晨看来虽然还稍显浅薄,但也有当年七煞幡上的那七道煞气的水平了。
这门法术,居然还颇有可看之处。
青鳞大蟒虽然吞下了一枚银芒,但雷池之中射出的雷精银芒也还有数道之多,其它七枚银芒受煞气所激,本能反应,向那青鳞大蟒攒聚而去。
点点银芒带着电光,虽然只是雷海边缘孕育,比起钱晨先前所见的金色雷精火候浅薄许多,但那雷精所带的雷光,威力已经只在神雷之下。
七枚齐发,勾动那青鳞大蟒腹中的雷精,与青鳞大蟒所带的青黑煞气一撞,八点银芒在青黑煞气之中穿梭,雷霆之气与阴煞之气碰撞,噼啪乱响,轰发出如雷之音。斗了片刻,那八枚银芒便将青鳞大蟒绞散成一团烟气。
大汉闷哼一声,面色一白,露出痛苦混合着心疼的神情,他连忙把那一团青黑色的烟气招回,张口吞入腹中。
“一只雷精我能轻松拿下,就是两只一齐上,我这条以阴煞之气祭炼过的妖灵精魄也能勉强应付……但雷精聚散如意,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辄八只一起动,不好对付!”大汉心痛道:“折了这条最厉害的妖灵精魄,等于废了我三成手段,祭炼一个月都炼不回来……你们还不快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本事?”
一名黑袍修士闻言挥手洒出一层乌黑的瘴气,其质阴沉,已经炼的有半分水相了——半分像烟,半分像水,犹如海水中章鱼扩散的墨汁一样,洒向那八点雷芒。
“小心!”
这时候,梁老身上突然飞出一张符箓,将自己和那大汉两人护在一团金光之中,金光略带一丝神力的韵味,竟然是一张请城隍开过光的正品三山符箓。
就这一线之差。
听了梁老这一声,反映过来的修士,纷纷祭起护身法术,法器。
罗山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像是一滩烂泥一般沉入了土中半尺。
那娇媚女子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一般,飞快的退出百尺,修为最弱的那些散修都有自知之明,远远的缀在后面,此时到没有什么危险。唯有那些仗着修为不俗,对那龙须草有贪念,又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三位修士,抬头便看到炽热的雷光扑面而来……
罗山浑身的毛发都向上竖起,一道麻麻的电光擦过,叫他背上的皮肤被炙烤的火辣辣!
几声惨叫,躲避不及的两名散修与那黑衣修士,一齐被雷光笼罩。
滚滚水沉烟气,被雷光团团轰炸,在那强烈雷光之中瞬息崩溃。
黑衣修士惨叫起来。
“蠢货!”梁老怒骂道:“这秘境之中,妖兽无数,为什么只有雷精被单独列为一害?”
“便是因为,此物非精非怪,乃是一股雷霆精气所化,只算半个生灵,无法违逆自身本性——它的本性,就是会爆啊!”
“在雷霆至阳之气面前,卖弄你那阴晦法术,不引爆它才怪!”
梁老抬头看去,入目的却是雷池畔几块焦尸的惨景。山狭洞口前,一路同行的几位修士,此时已经有三人遭难。刚刚那位试图以法术污秽雷精的修士,此时只残留半截小腿,还站在地上。其上的身体已经化为焦炭喷溅在身后,在地上灼烧成一个扭曲的人形黑影。
腿上的创口切面焦黑如炭,半点儿血液都流不出来,却比血溅五步的场面还要来得更加残酷。
那八只雷精,此时还剩下三只,由一点银芒化作——最大脑袋大小,最小的也如一个握紧的婴儿拳头的电团。
雷光闪烁成团,在半空中跳跃。
梁老一咬牙,身上的道袍突然飞出,囫囵化为他的形貌,登时梁老一分为二,一道影子从他身上分出,朝着后逃去,而他的真身则站在原地。道袍上的灵气波动,惊动了三只雷精,电团如火球跃动,朝着道袍所飞的方向电射而去。
这时候,梁老道和大汉两人才趁机越过雷池,扑入洞窟中。
罗三和那娇媚女子离得稍近,却也及时抓住机会跟上,其他远远缀在后面的散修刚要行动,便见那道袍被一团雷火粉碎。另外两个明灭不定的雷精受雷池吸引,又回到了雷池上空。
这几名散修踌躇了几息时间,大部分都果断放弃,转身前往其他地方采集灵草。只有少数不甘心一两人,还游荡在附近,一边采集雷露草,一边盯着那处凹陷狭隙的动静。
梁老和那大汉、罗三、娇媚女子等四人,扑入洞穴中。便看见那洞不过三丈深浅,洞口较狭,深入洞中却转为开阔。
而龙须草只是洞口就有百株,越深入洞中,品质就越高,但数量也就越少。最里面的一株犹如古藤一般,有拇指粗细,通体深紫色,攀爬在一面泛着雷光的玉壁上,蜿蜒如龙。
梁老倒吸一口冷气,洞口的龙须草细如发丝,长不过尺许,自然垂落,如杂草一般,已经价值不菲。而这一株草王,扎根与玉壁之中,都是上品的雷属灵玉,更无论那一根龙须‘藤’的藤根处,犹如龙首一般的藤根上,隆起一道泛着玉光的凸起。
灵草已有蛟形——这还是龙须草吗?
只是这一面玉壁,打碎了就足够换他全幅身家。
而这株至少有千年火候的灵药,只怕能让占据此秘境的四大世家大动干戈,将秘境中的散修都搜索一遍了。
先前他看到的那只小妖怪,呆呆的站在那灵根前,似乎有所迟疑。
婴儿拳头大小的小人,含着手指头,站在那灵根上,盯着龙角一般的一抹玉色,眉头微皱,略微有些苦恼。
“哈哈,拔不动了吧!”大汉笑道。
梁老瞪了他一眼,心有余悸道:“还好是这种整株灵根,若是药效全在灵果之上朱果之类,被这小东西咬上一口,你可知我们要损失多少?”
“小东西!”大汉挥手道:“快走,快走!今日我们有这一株大宝贝,也就不抓你这小东西了!不然你这般的精怪,还真有些稀罕呢!卖给世家子弟,能值不少!”
梁老看了耳道神两眼,有些迟疑道:“这小东西,怎么有点像一种名为耳道神的妖精?不应该啊!”
大汉问道:“怎么了?有这种宝贝灵根在前面,还管这小妖怪是什么来历。”
“不对!”梁老阻止他道:“耳道神这种妖怪,能耳报诸事,半妖半神,颇有灵应。乃是人之灵气所汇聚而生!可这雷海秘境自被发现之前,根本没有人。其它雷精鼠怪能滋生,这般需要人气滋养的妖怪,如何能生存?”
“只怕这妖怪,是有人养来用于秘境之中寻宝的!”
耳道神站在龙须藤上迟疑了半响,最后垂头丧气的转头飞向洞口,显然是要离开了!
“不能让它走!”梁老一声厉喝。
“是不能让它走,但你们也不能走!”一位翩翩公子手展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洞口,他身后跟着四个皮肤黝黑,血气沉凝的昆仑奴,抬着一个四面画有松鹿灵芝的寿棺石椁。
梁老脸色惨变:“昆仑奴抬棺,这是金家四长老结丹老怪!你是金家的十九郎金吾妄。”
大汉连忙道:“不知是金家豢养的妖精寻宝在先,我等冒昧,绝不敢与金家争夺此千年灵药。我等退出争夺,还望前辈给个面子……”
“灵药?”金吾妄哈哈笑道:“这株灵药,早就被我金家发现了。放在这里,就是用来钓鱼的!”
梁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声道:“我等不过是区区散修,向来不为世家所重,就算一生积累的身家,只怕也入不了阁下的眼。何必以这般大的饵,来钓我们这几条小鱼?”
金吾妄嗤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尔等只是杂鱼,我金家要钓的,是这个小东西!”
他指了指一脸茫然,脑袋歪歪,一副小白痴摸样的耳道神。
“什么耳道神,什么人气滋养?没见识……这小东西真正的身份,乃是雷海孕育的天生神灵。一身神光纯正无比,连道院赦封的城隍山神都比不了!耳道神这种杂神小妖,怎么能与它相比?”
耳道神回过神来,咿咿呀呀的一阵怒叫,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好似再说——怎么说话呢?
大家好好说话,你怎么骂人呢?
金吾妄冷笑道:“你可知道,我追踪这小东西已经一个月有余!雷家一月之前捕获的那座蕴含元磁神铁的磁峰,为何来不及开掘?就被元磁风暴卷走?就是因为除了元磁神铁,磁峰之上还有一株更珍贵的丹苏神草,结果在雷家那群蠢货面前,被这小东西给盗走了!”
耳道神眼珠溜溜转,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金吾妄道:“我等金雷辛陶四家,三番两次的发现这小东西出现在珍贵的灵药,灵材旁。往往只见到一个影子,那雷海中飘出的磁峰上,最珍贵的灵药就随之消失了。这小东西刁钻无比,从来只挑最好的东西,其余不屑一顾,遁法又实在高超。不用这珍贵无比的龙须藤,实在难引诱它出来。”
“而且这还只是我等四家发现的灵药,作为雷海天生之神,它对此地的熟悉,远胜于我,抓到了它,岂不是有十倍,百倍的灵药?”
远方看戏的钱晨微微摇头,岂止百倍啊!
他们这是不知道,耳道神出入雷海跟回家一样,活动范围远比他们想象的广阔许多。别说寻常雷海,就算雷海最深处,那座孕育雷珠子的千丈磁峰,耳道神仗着它一身本领和钱晨的面子,那也是来去自如的。
金吾妄不屑于隐瞒,梁老的心却越听越沉——若是他稍有保留,可以说他们还有卖身活命的可能,但如今这么多事情坦然相告,足以说明金吾妄根本不准备让他们中任何一位活下去。琇書網
“十九郎!”棺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和这些蝼蚁一般的散修说这些干什么?赶快杀了他们,别妨碍我抓住这小东西!它的遁法可是十分不凡啊!若非带了这升棺发财落魄阵来,我们怎么堵得住它?”
金吾妄朝着昆仑奴背着的棺材微微躬身道:“是,老祖宗!”
闻言梁老却冷笑一声:“什么灵药?真正宝贵的,是这尊天生神灵罢!金老怪,我早就听闻你寿元将尽,只能依靠邪门的手段续命,找了一帮昆仑奴来,利用他们的巫术遮掩那续命的魔道手段。你虽然是金家排名第四四长老,却是修为不如后来者,实则是几位结丹长老之中,年龄最老的。”
“你要捉这尊神灵!恐怕是想炼化了它,转修神道,再续一世!”
这时候棺材里反而沉默了!
金吾妄也不敢再大喘气。那罗三和妖艳女子满头大汗,他们从听闻结丹老怪四个字开始,便已经被吓得冷汗淋漓。
道行之差,胜于一切法器,神通,手段。
莫看那梁老嘴上硬气,但他们几人在那梁老手下尚且有联手与之抗衡的可能,可面对棺材里的结丹老怪物,他们别说四人联手,就是再多数十人,让同来的所有人联手,只怕也不够结丹老怪物一只手杀的。
顿时间,几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就算是那操纵妖灵精魄的大汉,都有些瘫软。
金吾妄看见几人绝望的神色,不禁冷笑道:“你们死的倒也不算冤枉。尔等了知道,你们差点惊走了那天生神灵,逼得老祖提前现身。这是多大的罪过?”
梁老此时突然暴起,一道淡淡的青虹从他的鼻孔中喷了出来,眨眼间激射到了那一口棺材面前。但青虹并非射向棺中的老怪物,而是斩向了那一汪雷水。
罗三等人神色这才猛然一变,面露惊喜,死死盯着那不断散射电芒的雷水。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只要引动雷水,震动其中隐藏的雷精,叫那雷精自爆,便能争取一丝逃生的可能。
几人瞬间开始准备动用逃命的底牌……
青光激荡雷水,两只雷精电团如他们所愿的弹射出来,这时候棺材却只打开了一道裂隙。其中伸出一只有如骷髅一般干枯腐朽的手,将那两点雷光捏在手中,灰色的腐朽气息从棺材中弥漫而出,将那两点雷光生生泯灭!
“绝望!”
一时间,洞中的几人面露绝望之色。
他们和结丹老怪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度。
耳道神飞到了洞顶的龙须草上,几根草丝打成了结,围成了一张小小的吊椅。它坐在吊椅中,一摇一摇的,两只小腿儿叠在一起,目光炯炯的在看戏。
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身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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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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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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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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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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