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象神宫,如你们亲眼所见……大天魔碑被魔道夺回,李林甫极有可能假死,必有惊天图谋,安禄山证得阳神,反叛在即。那刘骆谷所言,你们难道还不信吗?”
白马寺住持天智禅师,沉吟片刻,才低声道:“司马天师,此时距离那安禄山倾覆神都大阵尚有三天。而且若是如天师所言,那魔道埋伏城中各处的神魔,已经悉数被道门斩除,神都大阵安全定当无虑。洛阳佛门同道已经选出五位成就法相的高僧,带领六百佛兵武僧,明日便可随天师去除魔卫道。”
“安禄山节度河北三镇,纵然他麾下数十万魔军反了,亦不是一时之计。纵然他不顾天下人心,反了大唐,想要攻破长安,还要先杀来洛阳,再攻破潼关,才能杀到长安城下。”
“潼关乃千古雄关,扼守关东,关陇更有古仙秦留下的关中大阵相护,除去潼关阵门,关中各处山河形胜皆有禁制阵法守护,许多地方就是我等也不敢轻涉,更何况大军?”
“我知天师心中焦急,但越是此时,越不能乱了心志!”
司马承祯这才稍稍缓了缓神,因为天智禅师所说不无道理,仙秦依关中形胜,布下的古阵至今威力犹存,几个修士飞遁潜度关中尚可,但安禄山准备谋逆的数十万魔军,除了打破潼关,绝进不了关中。
而潼关乃是大唐重关,由唐军最为精锐的一部镇守,别说是数十万边军,就是再多十倍,急切之间也破不了关。
届时天下正道的力量早已集中起来,不知有多少阳神,多少真仙,安禄山失了名器,沦为叛逆,人人得而诛之,要杀此贼,便更加的不难。
就算安禄山背后还有李林甫,就算他手中有魔门传承灵宝,只要长安神都大阵不失,刺安大计失败一时,只要揭露了安禄山大天魔的身份,引得举世共讨,便算是成功了大半。
如今大唐魔道虽然有所复苏,但终究是正道更加昌盛。
百家修士,道佛高人心向大唐,区区魔门和安禄山麾下数十万叛军,并不能动摇大势,只要长安洛阳两处九幽封印不失,九幽魔界的魔头与人间魔道无法汇合,叫魔道势力难以一日之间,发生质变,这魔劫就绝然掀不起来!
司马承祯喃喃道:“长安还有上清珠,更有那位……圣人在!”
他口中有些含糊的说出那两个字,以宽慰自己道:“虽然魔道狡诈,刺安之计准备不足,但最差,也不过是叫那魔头遁逃,虽然可怜那河北三镇的百姓,或要经受一时战乱,但长安无虞,魔劫便不会糜烂天下。”
他有些担忧的望着长安的方向,对身后的一众佛门高僧道:“明日我带援军回长安,但李林甫,安禄山乃至旧魔道筹划近百年,长安洛阳随时可能有变,还请诸位镇压这万象神宫,防备有人偷偷破开九幽裂隙的封印。”
“而且自女帝以来,洛阳佛门多有魔道埋伏的手笔,诸位也应当肃清内部,防备魔道暗子。”
“前日我拜托张果老前辈,肃清昔年魔道遗留洛阳的魔神,诸位不欲我道门插足,不知此事如何了之?”司马承祯凝重道。
那几位老僧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天智禅师笑道:“昔年女帝所留诸魔头,早已被我佛门度化。如今乃是诸寺护法,恶根尽去,纵然昔年曾为魔头,在佛门大法之下,也出不了乱子。”
“度化之法?”司马承祯微微点头:“佛门度化妖魔,确实有一手,但魔道炼制神魔也是其根本法术,诸位大师,就这么有信心将那些魔头收为己用?”
“依我之见,还是防备着些好。洛阳白马法界的大阵根基,乃是城中这无数寺庙,只要将这些魔头度化而成的护法,暂且安置在城外龙门石窟之中,当是万无一失。”
天智禅师只是平静一笑,显然对自家法门极有信心,而且这些都是佛门内务,还轮不到道门的天师指指点点。
旁边更有一位胖大的老僧不客气道:“度化之法,乃是西方正法,由天竺传至。佛法传入雪山魔国之时,仗着此法不知度化了多少魔头,其中不乏当地魔族祭祀的元神层次的巫鬼妖魔,诸如大黑暗天,狮驼岭主……区区几个魔道炼制的阴神魔头,能闹出什么乱子?”
司马承祯脸色一变,猛的转头看向他们道:“这度化之法,在你佛门传入雪山魔国的时候用过?”琇書網
“我记得佛法东传入吐蕃,是六百年前的事情?”
那老僧大摇大摆,略带得意的点头道:“却是……怎么,天师也想求一个度化,证得正果不曾?”
司马承祯死死的看着他,嘴角扯动,想要冷笑却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目光之中的杀意凛然,叫那老僧心中大怒道:“你道门天师,还想在佛门的地界杀人吗?”
司马承祯的语气好似自从地狱中传来,冷冰冰道:“雪山魔国,乃是魔道黑巫门的传道之地,在魔道之中,传承亦是极为悠久。黑巫门半神半巫半魔,源于太上道祖成道之前,人族效仿神魔的修行之士传承,虽然法术血腥残忍,但亦不可小窥。”
“你凭什么觉得,六百年时间魔道破解不了你们的度化之术?”
那老僧对他的当惊怒,又是不解,又是愕然,纳闷道:“若是魔道能解除度化之术,那些护法神早就造反了!”
“蠢货!”司马承祯一字一句道:“你佛门有度化之术,魔道又何尝不能乱人心性,坏你道心,天魔夺道?披你护法之名,乱你佛法正道?如蛊虫一般侵蚀你道统,难道不是魔道最擅长之事?”
那老僧瞪着眼睛道:“堂堂道门天师,就只会危言耸听了吗?”
此时司马承祯发须皆张,狂怒道:“玄会,你我道佛之争,昔年酿成万古魔劫的大祸。之后两家立誓,道佛同扶正道,共为天下苍生,虽有内斗,却不得因此而废正邪之辩,道魔之分。除魔令下,两家同心……若是因你之傲慢偏见,害我除魔大计,我等如何赎罪?”
这铿锵之声话音刚落,就有震天动地的轰鸣响起,整个净土法界都轰然一动。
他们头顶的虚空中,一座群山犹如莲花环绕的谷地,散发着明澈的光辉,俨然一座遍地都是莲花七宝的净土,登时剧震。
‘轰’的一声巨响,散发佛光的群峰东南角赫然坍塌,远远近近的,就看到白马法界的一角破碎。净土中数万参禅修行的佛子东倒西歪,深具佛性的灵兽,如蝙蝠一般没头没脑的乱撞,地上五色鹿,狮子惊慌逃窜,仓皇失措的想要寻找一块安全的地域。
司马承祯脸色大变,足下遁光立起,呼啸破空,往白马封印之外冲去,他刚刚冲出封印,来到白马法界净土之上,抬头向洛阳眺望。
只见遍布洛阳,作为封印法界根基的诸多寺庙已经有一大半,燃起了烟火。一尊神魔屹立永宁寺上,脖子上带着颗颗人头,一半是白骨佛祖,一半是新砍下,带着戒疤的秃头。
那神魔背后,有数十位黑衣魔修操持着长幡,鼓荡着阴火,向着寺庙各处打出一串串白骨魔焰,将寺中小沙弥,修为微弱的僧人以魔火焚烧成火球。
各处佛寺所在,都是坊曲中的热闹处,周围有许多百姓的家宅。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洛阳各处民宅之中,都有魔修冲出来,趁着白马法界崩溃,压制法术神通,乃至修为法力的禁制消失,大肆屠杀,他们冲入一间间民宅之中,转眼间就有哀嚎遍地,血流成溪。
只是瞬时间,数千魔修骤然发难,那些操蛇的,驾黑风的,鼓荡无数生魂如鬼王一般来去的,赶炼尸的,驱使蛊虫的,下毒的,这些最凶残,最邪恶的魔头,根本不和寺庙之中冲出的佛门弟子纠缠,只是往民宅之中烧杀。
几位修成法身的高僧在各处古寺出手,顷刻就打杀了数十名魔修,但很快其他的魔修和神魔就散入周围的民宅之中,裹挟凡俗百姓,一边杀人祭法,一边借着百姓阻挡佛门高僧的镇压。
洛阳城的静谧,瞬间被打破。
四处杀人制造混乱的魔修,以鲜血怨气生魂,开始摇动魔幡,将人骨打入佛寺地基之中,将新鲜的人皮铺向寺庙的琉璃瓦上。
血雾黑烟滚滚,哀嚎的生魂被魔修神魔以种种残酷的手段折磨,发出冲天而起的怨气……那带着佛光灵光的一座座寺庙净土,在怨气生魂夹带魔法的冲击之下崩溃了。被血水污秽的阵基,在寺庙中护法神魔的操纵下,一一被破。
笼罩洛阳的威严法界,在瞬间死伤数十万的生灵血祭之下,在寺庙中供奉的护法神魔反水之下,在那数千名各个魔道小宗派的魔头屠戮冲击下,也开始缓缓崩解。
匆忙跟着司马承祯回到法界的诸位高僧大德,看到这一幕,神情都呆滞了。
方才对司马承祯冷嘲热讽的胖和尚,像是被一刀砍在了身上一般,跳了起来,发出浑然不似人声的嚎叫,他的眼珠子一瞬间就充满了血丝,不像是一个高僧,而像是杀红了眼睛的修罗。
“魔崽子!佛爷跟你们拼了……杀光这些魔头,杀了他们!”
“杀!”
洛阳寺庙的和尚骤然受到冲击,乱了少顷,但只是几个呼吸,便有没有度化神魔为护法的寺庙回过神来,先护住了寺庙所在的坊曲。
天街六鼓大阵在第一时间就被魔头摧毁,如今魔头冲入每一个坊曲大肆屠杀。
不断有城中的修行者迎上魔头,洛阳一城之中,就像被魔道狠狠桶了一下的马蜂窝,瞬时间全城各处飞起数万法术,飞剑的光芒,从街头巷尾窜起的光华,照亮了洛阳的上空。
一位刚刚屠杀了一家十数口人的魔头,带着一溜血光飞上了半空,看着那洛阳密密麻麻升起,继而朝着厮杀处飞遁而去的遁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怪叫起来:“洛阳怎么会有这么多修行者,我们魔道控制的一些小国,人口都没有这么多罢!”
他只是刚刚露头,就看到一个眼珠红的比他更像魔道的和尚从天上冲了下来,一甩佛珠,打碎了他和周围数个魔修的脑袋。
洛阳暴怒的各家修士,看到带着黑雾,血气的遁光就杀去。不讲道理的将魔修轰杀,不少混杂着并非那些魔道魔头的倒霉鬼,只因为遁光偏了一点,便被正道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概轰杀。
在魔道突袭之后的短短两刻之内,洛阳各处开始了反击。
但天智禅师并未有半分欣喜,他拿着念珠的手都在颤抖,颤声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先去稳住法界封印,不然九幽裂隙的魔头冲出来,我们都是千古罪人!洛阳,洛阳暂时别管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身的佛光都在颤抖,禅心破碎的声音,让一旁的司马承祯听得清清楚楚。
司马承祯抓住天智禅师的手道:“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必须先稳住白马法界,若是法界崩毁,其中的九幽魔头冲出封印,与这些魔修汇合,这般惨烈,转眼就要更炽烈百倍。”
天智禅师手上的青筋暴突,但他已经管不住那些看到魔头肆虐,眼睛都红了的僧人。随着脚下白马法界再一次震动,司马承祯回头,看到九幽裂隙之中,无数黑烟裹挟着密密麻麻,无以计数,比起洛阳人口都不少半分的魔头,从裂开的深渊裂隙中冲了出来。
犹如无尽深邃的黑暗,朝着其上的白马法界,蜂拥而去。
正待倾巢而出,将魔头杀个干干净净的洛阳佛门弟子,不得不又回头落向白马法界,先迎向那些魔头。
无数狰狞古怪的魔头从深渊中爬出,沿着白马法界坍塌的东南角,冲入了法界之中。
一只背生蝠翼,浑身都笼罩在黑雾中的魔头攀上了法界,迎面而来的是一根粗大的金刚杵,杵上燃烧着光焰一般的佛光,一棍便敲碎碎了那魔头的脑袋,将跟着它一同冲出来的数十魔头,一同在佛光下扭曲粉碎。
生的魁梧,身高八尺显化金刚之躯的和尚,怒吼一声:“魔头,给爷死!”
但转眼间,他就被数百倍魔头淹没……
半空中一位洒出佛珠,将一股数百只魔头汇集的黑潮打碎的老僧闻声回头,悲痛道:“徒儿!”他手下佛珠如流星锤一样甩动,怒吼着,将冲入法界的魔头一一打散,只是这一瞬间,便有九幽数十万魔头冲入了白马法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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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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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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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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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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