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璟却是俊淡微沉,一声不哼,放在桌下膝上的手却紧紧地握着。
他们原本就住在褚家的西跨院里,守了这么久。现在就算睡一个房间又如何,她自有分寸的。
但即使是这样想,他心里还是难受。
大温氏又笑着道:“虽然棠姐儿年轻,但这个庄子是她的,他们小两口自然睡上房。”
“对。”温氏点头。
然后又分配了几间厢房,方是让人散了。叶玲娇拉着阿佩转身就回房去了,毕竟坐了大半天马车,换谁都累。琇書蛧
秋璟也被秋琅给拉走了,要说到后面竹林里看酒。
夜越来越深,春天料峭袭来,夜风微寒。
叶棠采回到上房里头,秋桔在给她铺床。
叶棠采刚刚洗漱完毕,一身中衣坐在妆台前。身上披着蓝灰色的大氅,墨黑的云发披散下来。
她往屋子一看,整间屋了只有圆桌、圆凳,还有妆台妆桌,连张长榻都没有。
叶棠采环视着房间,皱起了眉:“这庄子不知谁装横的,连张长案都没有。”
“现在好像不流行这个了。”秋桔说,“好多人家里都不弄这个了。”
“是吗?”叶棠采有些无语,“对了,三爷在哪?”
“不知道……”秋桔道,“我去找找。”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过了大约两刻钟,秋桔才披着一身带着冷意的薄雾跑回来,一张小脸都快纠成一团了,皱着眉说:“找不到人……”
叶棠采一怔:“那算了,睡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现在将近子时了。他半夜不归,该是睡到了别处,便脱了大氅,躺到了床上。
“可是……”秋桔心里便一阵阵的失望。难是的好机会啊!三爷居然不知跑哪里了!
“可是什么?”叶棠采瞪了她一眼,“你快回去睡吧,要不在我这里跟我睡。”
秋桔一噎,她想说让叶棠采等褚云攀回来。但她都在外头找不到人了,还怎么等?
叶棠采让她在这里睡,秋桔更是不愿意了。若一会褚云攀回来,见她在这里走了怎么办?
想了想,秋桔才道:“那我先下去了。”
今天她跟蔡嬷嬷住在东厢最后的一间房里。
秋桔吹了灯,这才转身离开,并把门关上。
整间屋子便一片寂静。
床头的灯被吹熄了,但不远处的油要还亮着,罩着微灰的海棠春睡的灯罩,灯罩微显,所以光线也极暗,让人能视物,却不伤眼。
叶棠采辗转了一会,却是睡不着。想起他今天对自己冷冰冰的,心里有些难受,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许是太累,一觉就睡到了天大亮。
叶棠采睁开眼,便在床上窝了一阵。不一会儿,秋桔就过来了。
秋桔扛着铜盘和洗漱用品,看到叶棠采自己一个躺在床上,心里就纠起来,三爷昨晚到底没有回来啊!如此想着,心里一阵阵失望。
难道真的要和离了?
“水。”叶棠采眼还惺松着。
秋桔便把水捧过来。
叶棠采梳洗完毕,换了一身白底绣梅花的禙子,就走到大厅里。
温氏和叶玲娇等人已经到了,正围坐在大大的圆桌,桌上放着包子、芙蓉糕点等心。
温氏看到叶棠采就笑道:“棠姐儿来了……呃,怎么不见女婿?”
说着就皱起了眉。
“这个……”叶棠采想了想才道:“有急事,回京啦。”
“啊,这样,公事要紧。”温氏有些失望,“快过来用早饭。”
叶棠采笑着答应一声,就走过去,坐到温氏身边。
蔡嬷嬷已经给叶棠采勺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秋璟看到叶棠采没有跟褚云攀一起来。而且晚上他也在留意,褚云攀没有回去。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昨晚我去看酒的时候,看到竹笋冒尖儿,昨晚雾水这么浓,现在都能拔了。一会儿咱们就去扒竹笋吧。”
“好好玩的样子,咱们一起去。”叶玲娇咯咯笑起来。
温氏道:“你们去吧,咱们这些老骨头就不凑热闹了。”
想着要拔竹笋,叶玲娇心情雀跃,三两下就吃完了早饭,然后拉着叶棠采去后面的大竹林。
“棠姐儿,你没睡好么?”叶玲娇说,“怎么蔫蔫的?”
“唔……”叶棠采摸了摸小脸,“认床。”
围着庄子而种的大竹林下面分布着一个个大酒坛,才一天一夜的工夫,已经被掉下来的竹叶给埋了大半,淡淡的酒香,似是要透过坛子渗出来,再混杂着竹子的清香,让整个竹林迷上一层淡淡的醉意一般。
“啊……果然好多!”叶玲娇嘻嘻一笑。
叶棠打眼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又一个大竹笋从地里冒着大大的尖儿,个个又白又胖的样子,好像不住地向她招手,叫着快来拔我啊!十分诱人。
“咱们比赛吧!看谁拔得多。”秋琅说。
“咱们哪里比得了你们?”叶玲娇轻哼一声,“你们两个大男人,自然力气大,就算咱们再多长一双手,也敌不过你们。”
“分组。”秋琅说,“我跟你一组,二哥跟表妹一组,瞧谁拔得多。输的那一组要负责把竹笋扒皮。”
“就这样吧!”叶玲娇听着,就奔了过去,“棠姐儿,咱们比一个。输了要请对方吃一个月陈桂楼的甜点。”
“哦。”叶棠采懒懒地答应一声。
叶玲娇见她一点干劲都没有,整个人蔫蔫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输定了。”
叶棠采撇了撇嘴,然后蹲到地上去,抱着一个竹伊就要扒。
“你这样扒不到的。”秋璟笑道,然后蹲下去,用镰刀一割,再一掰,一个又大又胖的竹笋就被扒了下来,“这样。”
“哦。”叶棠采点头,“我也拿个镰刀。”
“你不要。”秋璟道,“我全割了,你在后头跟着把它掰下来。”
叶棠采点头:“嗯嗯。”
秋璟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但见她乖巧地点头,心生怜惜,笑道:“那你跟着我了。”
秋璟在前面割着,叶棠采蹲下来掰着,“砰”地一声,手中的竹笋被掰掉了,她一个屁股墩墩就坐到了地上。
身后却撞到什么东西。她以为是竹子,抬头,却见褚云攀垂首看着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褚云攀淡淡道。
叶棠采一怔,手里抱着一个又大又胖的竹笋,坐在地上,仰着头,一张小脸鼓鼓的,恼盯着他。
“怎么,摔着了?”褚云攀垂眸看她,那一双眸子波光透亮,带着笑意,红唇轻轻地勾着。
叶棠采不知为何,心里窝着气,恼:“没有。”
“怎么没有,瞧这摔得……”说着俯下身。
“啊——你——”叶棠采还未反应过来,只感到天旋地转的,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给横抱了起来。
前面的秋璟和叶玲娇二人都已经听到声音了,全都望了过来,只见褚云攀抱着叶棠采。
秋璟一怔,接着脸色一变:“表妹……”
叶玲娇小脸微红:“棠姐儿,你怎么了?”
“她摔着了。”褚云攀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叶棠采羞怒,恨不得打他一顿,但若她说她没摔,他这样抱着她,那成何体统?
“那……”叶玲娇正要说让他们快回去休息。
褚云攀已经抱起了叶棠采转身离开。
褚云攀带着叶棠采离开,没有回屋子,而是去了垂花门,把她放进了马车,他却站在马车外面:“咱们回家去吧。”
叶棠采一怔,瞪了他一眼:“你昨晚跑哪里去了?”
“想一想事情。”褚云攀道,“不小心呆晚了。”
叶棠采恼哼一声:“以后在人前,不准抱我。”
“只要你不摔着。”
“我从未摔着过。”叶棠采大怒,她手中还拿着一个竹笋,往他头上扔。
褚云攀却一把接住了,抬头,看着她气鼓鼓的小模样,便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棠姐儿。”外头一个声音响起,正是温氏。
“娘。”叶棠采掀起帘子,只见温氏和叶玲娇走过来。
温氏看到褚云攀便是一怔:“咦,云攀不是回京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早上回京忙了一些公事,现过来接棠儿回家去。”褚云攀笑着道。
温氏见他笑得清雅无双,又听得他特意跑回来接叶棠采回家,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来了。
叶棠采婚后一年了,居然还没有孩子。又有叶梨采在哪比着,她不知多怕褚云攀嫌弃叶棠采。现在见褚云攀关心叶棠采,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不行,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一个好的大夫,好好给棠姐儿给诊诊,若真有问题,得趁早治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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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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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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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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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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