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叶棠采与惠然早早收拾妥当就出门,秋桔留在府中看家。懒得惊动秦氏等人,叶棠采不用府里的马车,而是让庆儿到外面租了一辆简单的青篷小马车。
回到靖安侯府的角门,果然轻轻松松地进了府,主仆二人在垂花门下车,便往荣贵院而去。
经过内府湖畔时,却见孙氏和叶梨采自前面八角亭转过来。
叶梨采穿着一袭烟笼梅花白月裙,戴着一整套的六叶杏花头面,柔美的鹅蛋小脸溢满笑意,眉目飞扬,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孙氏同样是昂着头,挺着腰板,别提多神气了。特别是看到迎面走来的叶棠采,孙氏更是像发现了什么稀罕人物一般,哎哟一声,便奔上前来:“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大姑奶奶么!”
说着还执起叶棠采的手,比见了亲闺女还要亲,稀罕得什么似的。
“大、大姐姐。”叶梨采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然后娇怯地缩在孙氏身后。捏着金丝攒百合罗帕,翘着兰花指轻抵着薄唇,笑得怯怯弱弱的,却又忍不住得意挑眉打量叶棠采。
叶梨采因着抢了叶棠采的夫婿,做出了不知廉耻的事情,原本没脸出门见人的。
但这些时日来,家中下人不但没有笑话她,还捧着她,讨好她,叶梨采便有些飘飘然起来,也不觉得没脸见人了。
今儿个碰到叶棠采,心里先是怯了一下,但这些时日丫鬟婆子都捧着她而言语贬损叶棠采,叶梨采倒也不十分怯,竟是炫耀之心更甚之。
孙氏道:“大姑奶奶,我跟你说,梨姐儿跟博元的婚期在四月十三,到时姑奶奶定要早早地到呀!可不准因故不来的!”居然生怕叶棠采不来,先来个激将法。
原以为叶棠采定会愤怒,不想她却是翘着红唇盈盈一笑:“二婶在担心我不来之前,先想一想二妹的嫁妆怎么办吧!”
孙氏和叶梨采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棠采手中半透明的香菊团扇在朱唇上轻轻一遮,只露一双大眼堆满笑意,或艳或媚:“这是要嫁作张家嫡妇呀,可别连一抬像样嫁妆都没有,否则就要笑掉全京城人的大牙了!”
孙氏气得一个倒仰,叶梨采小脸苍白得摇摇欲坠。
看到她们吃瘪,叶棠采心情大好,咯咯地笑了起来,摇着扇子款款而去。
“娘……”叶梨采委屈地扯了扯孙氏的衣袖。
“你的嫁妆也该备起来了。”孙氏说着,看着叶棠采的背影眼里掠过一抹冷意。原本她还想不到叶棠采的份的,现在这贱人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趁着她还没走,咱们快去找老太太唤人。”
……
叶棠采顺着湖畔,很快就来到了荣贵院。
“大姑奶奶回来了!”蔡嬷嬷笑着打起帘子。
叶棠采走进屋子,只见温氏正歪坐在南次间的黄梨木榻子上,看到她便笑了笑:“回来了,你怎么想到这个时候回来的?”
昨天叶梨采与张博元的婚期定了下来,温氏正浑身不得劲,自然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叶棠采,毕竟若知道了,最伤心难过的自然是自己女儿了。
叶棠采见她精神不错,很是满意,便挽着她的手臂撒娇:“突然想你了呗!”
“你这孩子!”温氏点了叶棠采的额头一下。哪有这么巧,定是听到风声了。这样想着,温氏不由打量叶棠采,见她气色不错,才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在那边可还好?”
叶棠采嗯嗯地点着头,只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母女说起了贴心话。
过了一会儿,蔡嬷嬷走进来:“太太,老太太那边有请。”
“我知道了。”温氏说着回过头,“我去去就回。”
“老太太说,许久未见大姑奶奶了,也请过去坐坐。”蔡嬷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叶棠采黛眉一挑,就笑了:“好。娘,走吧!”
温氏皱了皱眉,老太太可不是热情的人呐!又想到昨天叶梨采婚期定下,便知又是孙氏作妖了。思及此,温氏心里便憋了一口气,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母女俩便结伴出了门,在赏鱼水榭不远碰到了罗氏和叶承刚夫妇。
罗氏看着温氏笑着上前:“大嫂。”目光掠过叶棠采,带着点怜悯:“棠姐儿也回来了。”
“小叔小婶。”叶棠采乖巧地叫了一声。
“大嫂也是到老太太处?”罗氏见温氏点头,皱眉:“不知发生什么事。”
“谁知道呢。”温氏不冷不热地笑着。
妯娌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很快就进了安宁堂的院门,远远的却见一名十七八岁,深蓝锦袍的俊美少年被小厮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正屋。
“筠哥儿。”温氏看到叶筠便三步并两地走上前。
“娘……”叶筠苦着脸叫了一声。
“你的脚可好些了?”温氏担忧道。
“大好了,呵呵。”
“你呀!”温氏唉了一声,皱着眉头说教起来:“若你平日里安安份份地念书,哪会……”
“哥哥!”叶棠采却奔了过来,撞了温氏一下,打断了温氏。
“呵呵,妹妹。”叶筠那脸色更难看了,一副牙疼的表情。应付娘一个已经够呛了,现在连妹妹都来了……这个家果然无法呆了!
叶筠翻了个白眼,如果他不是瘸着腿,早脚底抹油跑了。或者是说,他本就不该到祖母这边的,但来传话的如雪说,不来以后的月钱就断了。
叶筠耷拉着耳朵,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等待着温氏和叶棠采的双重说教。
不想叶棠采却是笑了起来,点着他的脚:“你的脚是怎么了?”
“他呀,半个月前不知怎么的被人打了,沾着一头一脸的寒梅水晶糕回来,咱们都笑话他是跟人争食儿弄得一身伤。”罗氏笑着。
“什么争食儿,不知哪来的几个地……”说到这立刻住了嘴,若他再说被地痞打了,娘定会再次喋喋不休地重复上次的话,说什么若他不是整天在外面浪,哪会招惹了别人,叭啦叭啦的……烦透了。
“啊,原来哥哥是跟人争食儿。”叶棠采却咯咯笑了起来,一把推开他身边的小厮,挽着他的手臂,一脸感动:“但我记得哥哥不吃甜食。我知道了,哥哥定是买给我和娘吃的。对不对?”xǐυmь.℃òm
叶筠脸僵了一下,那是买给婷姨的……
“哥哥总算懂事了,居然会给我们买糕点。不过下次要记住了,娘爱吃的是糖蒸酥酪。”
叶筠听着这话,又是羞又是窘,只吭哧着答应一声。心下愧疚,原来娘爱吃的是糖蒸酥酷,他从来都不知道,而且他从来没给娘买过糕点,却给常常给婷姨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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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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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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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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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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