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一瞧,炕头上捂着大棉被,蛋就放在里边,跟那些鸭蛋鹅蛋混在一起。因为上一次买回来不少种蛋,就分散给几家,由经验最丰富的婶子大娘负责摸蛋。这个也计入合作社的工作量里,年底统一算账的。
田小胖这才放心,正聊着呢,就听外面大道上有小娃子吵吵,还带着哭腔:“小虎子叫狗给咬啦!”
连忙跑出去查看,远远就瞧见萨日根那魁梧的身影,胳膊底下夹着孩子,手里好像还拿着棒子啥的,一阵风似的向甸子那边跑去。
咋回事,谁家的狗?田小胖连忙向那几个小娃子询问。要知道,村子里的狗,除非是母狗下崽子的时候,你捅咕小狗崽,或者是狗在吃食的时候,你去踢狗食盆子,否则的话,绝对不会随便下口咬本村人的。
真要是那样,家家户户的狗都散养,一年指不定咬坏多少人呢。m.xiumb.com
那几个小孩子七嘴八舌说了半天,田小胖才听出个大概,好像是被甸子那边放牧的牧羊犬给咬的。
田小胖的眉头立刻皱起来,心里噌噌冒火:这甸子是黑瞎子屯的宝贝,村里有几户人家养了几只羊,都老老实实在家里拴着,从来舍不得去甸子上放牧,这是村里的规定。看样子,肯定是外来的放牧者,这还了得——
这时候,不少人都跑出来,一听说咋的,有人在甸子上放牧,全都急了,各抄家伙,一窝蜂似的往甸子那边冲。屯子里就这样,这两年还好点,放到前些年,因为争地争水啥的,两个村子之间经常打架,基本上都是全屯子抬,老老小小全上阵。
田小胖冲到最前头,他主要是担心把事情搞大,万一失手弄出人命可咋整。
正跑着呢,就看到迎面又跑回来几个小娃子,跑得气喘吁吁的,嘴里还嚷嚷:“打死啦,根叔打死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田小胖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要是萨日根头脑一热,就他那股猛劲,谁能打过他啊。
还是包村长有经验,一把拽住那个小娃娃:“打死几个,还有活的没有。妈了个巴子的,敢上俺们这放牧,统统削死!”
这个更猛,您老是村长啊,不能压服点事啊——田小胖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大伙保护草甸子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不能玩命啊。
那小娃子定定神:“根叔老猛啦,夹着小巴拉,一手抡着大镐把,啪一下就咂在狗脑袋上,那条大狼狗蹬蹬腿就死啦——”
唉呀妈呀,不带这么大喘气的——田小胖差点一个趔趄绊倒在草地上,没出人命就好。
远远的,终于看到一片羊群,数量真不少,粗略估计也得有三四百只的样子,在草地上散开,好大的一片。
又瞧见又几个骑着摩托车的,正跟萨日根在那吵吵着什么,于是大伙都奔了过去。
跑到近前,只见萨日根一手领着孩子,另一只手握着镐把子抗在肩上,身后不远还躺着一条大狼狗,另外还有几条,都在萨日根对面龇牙咧嘴的,想上又不敢的样子。
要知道,萨日根是猎户,手底下不知杀过多少野牲口,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那叫身上有瘆人毛。
那几个放牧的也早就下了摩托车,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瞧就不是啥正经人,正跟萨日根说着什么。不用问,田小胖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肯定是小巴拉他们到这边甸子上玩,然后看到放牧的,这帮小孩就上去阻止,因为在黑瞎子屯,无论大人小孩都知道:不能在甸子上放牧。
平时小娃子在甸子上玩,要是祸害几根草,回家都得被大人骂的。
那伙放牧的当然不能叫小孩给管着,可能就放狗吓唬小孩。偏偏小巴拉的性子跟他老爸似的,天不怕地不怕,估计是不肯跑,结果就被狗给咬了。
事情并不复杂,不过这伙人的做法太不地道,放狗咬人,尤其还是咬小孩子。要知道,牧羊犬都是比较听话的,要是主人不下令,它们绝对不会瞎咬。
“你们是哪的,不知道吗,黑瞎子屯这边的草甸子严禁放牧。”田小胖上去先讲道理,至于咬人的事情,一会再说,毕竟小巴拉瞅着没啥事,就是裤腿子被撕破了,小腿肚子上有两排牙印在渗血。
结果,对面的人比他还横,领头的是一个黑壮汉子,嘴里还叼着根烟卷:“你算哪根葱,他妈的冒出来多管闲事!”
田小胖也恼了:“会说人话不,你跑我们这放羊还有理了是吧?”
呸,那人将烟卷吐在地上,神情很是嚣张地用手指着田源:“这些羊都是马老板的,这块地也是马老板的,我们在自己家的地里放自己的羊,天经地义,哪用得着你个小崽子来多管闲事!”
“你是镇子里的黑子吧,你说的马老板是哪滴?”包大明白也赶到这里,出声询问。田小胖注意到,大明白的脸色不大好。
那个叫黑子的嘴里嘿嘿两声:“原来是明白叔,失敬失敬,俺当然是跟着马崽——马如龙马老板混的。”
平时背地里叫习惯了,差点把老板的绰号给叫出来,要知道,马老板最讲究牌面,谁要是敢当面叫他马崽子,那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是他涅——包大明白面如土色,嘴里喃喃着,仿佛丢了魂似的。
倒是包村长是火了毛的脾气,手里的铁锹朝对方一指:“俺不管你马崽子驴崽子的,在这放牧就不行,赶紧滚蛋!”
黑子又是哈哈一笑:“原来是村长驾到啊,好大的威风,不过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兴打打杀杀那一套,没看俺都收起刀枪炮,改行当了羊倌。临来的时候,马老板吩咐我们,说是这块甸子他当初包了十年,现在还差三年才到期,要是有人为难俺们,就找他说去。村长大人,您老高高手,就别难为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米了。”
这家伙嬉皮笑脸,话里夹枪带棒,一看就是个老油条,不好对付。听他这么一说,包村长也是脸色一变,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关键时刻,女将出马,只见包日娜挤到前面:“不说这个还好,当初马崽子承包草甸子的时候,这里的水草长得还好好的。要不是他过度放牧,才导致草场严重退化,把俺们黑瞎子屯坑得够呛。你把马崽子叫来,看我们不打死他!”
田小胖一头雾水,连忙将包大明白拉到后边,低声询问。这才知道,原来在几年前,镇子上的那位马老板跑来承包黑瞎子屯这边的草甸子,因为马如龙的老爹当时是镇政府的副镇长,而且黑瞎子屯也穷啊,有人主动上门送钱,当然就同意把草甸子给包了出去。
可是这个马如龙根本就不是个物,年年弄了好些个牛羊,短短几年,就把草甸子糟害的没样子了。这家伙却赚了不少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要不是田小胖的到来,草甸子还得一直荒废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一提起马如龙,村民都恨透了,都骂他马崽子。可是人家照样大把钱赚着,过得逍遥快活。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个事情,田小胖也对那个马崽子厌恶到极点:搞完破坏就走,这里的草甸子刚刚恢复点,又跑回来恶心人,这家伙,必须好好治治他!
于是重新挤到前面,只听那个叫黑子的混子,正跟包日娜在那胡搅搅呢:“这位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草甸子怎么能是俺们祸害的呢,你看看,要不是俺们前几年在这放牧,牛粪羊粪啥的发挥效用,这里的牧草能长现在这么好吗——”
“那是俺们全村人挖通了月亮湖,草甸子上有了水,草才长起来滴。”包大明白也上去跟着讲理。
可是对方根本就不想讲理啊,黑子又点了一根烟,悠然吸了两口:“说起月亮湖,俺才想起来。马老板说了,月亮湖也在他当年承包的范围之内,你们屯里的人听好了,以后不许上那里打渔摸虾啥的。”
这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村民都渐渐红了眼睛,手里的家伙渐渐举起来。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告诉你们,谁要是敢动手,只要马老板一个电话,派出所立马来抓人。我们在这里放牧,都是有正常手续的,受到法律保护!”那个黑子早年间也是个滚刀肉,所以面对这种阵仗,竟然不惧。
只见他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在空中抖了抖:“你们都瞅瞅,这是当初签的合同的复印件,白纸黑字都写着呢,瞅瞅,瞅瞅,这是受法律保护的!”
“哎呀呀,当年就不应该签合同滴!”包大明白使劲跺了两下脚,可惜,天下哪里有后悔药啊。
这时候,包二爷颤巍巍走上前:“当年都怪俺啊,眼皮瞎浅的,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把草甸子给包出去,俺老头子是没法活了,今天就跟他们对命!”
当年包二爷还是村支书的时候,促成此事,想不到,竟然成了一块心病,否则的话,老爷子也不会辞职的。
看着包二爷举着拐棍要往前冲,田小胖连忙将他抱住:“老爷子,身子骨刚好点,犯不着生闲气。”说完又转向村民:“大伙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肯定给乡亲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村民一听,这才纷纷把手里的家什放下,他们现在不信别人,就信田小胖。既然小胖子说有法子,那肯定能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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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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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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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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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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