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每一个名字,都在这上面。而我,回去之后,会写一部名为《扎克雷》的小说,写一部同名戏剧,你们的每一个人,都会出现在在小说和戏剧中。一个都不会少。”苏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人们看着明亮的魔法书页面,看着不认识却熟悉的名字,笑得越发开心。
“经历了这场战斗,你们应该已经理解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当坎蒙拉用金钱利诱的时候,他用唯利是图定义你们,你们没有屈服,突破这个定义。当坎蒙拉亮出家世的时候,他用弱小定义你们,你们没有低头,突破这个定义。当坎蒙拉用死亡威胁你们的时候,他用胆小定义你们,你们没有停手,突破这个定义。”
他们继续笑着,哪怕有的人嘴角缓缓溢出鲜血。
“他把你们定义为暴民,定义为强盗,定义为两脚的畜生,但是,你们返回这里,砸碎一个又一个他强加给你们的定义,然后展现出你们的力量,你们的精神,你们的意志。在最后,你们成功重新定义了坎蒙拉,他不仅是一个傲慢、自大和卑劣的贵族,他更是一个无能、胆小和懦弱的人。你们,首先战胜了自己,然后战胜了坎蒙拉,战胜了贵族。”
“你们,战胜了最大的敌人,自己。”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眼中,再也没有贵族与平民,只有人!”
“从今天起,我会用尽力量传播你们的故事,让更多的平民认识到,自己是人,也让更多的贵族认识到,自己是人。”
“你们会鼓励更多的人摆脱强加给自己的定义,那些贵族的定义,那些恶毒者的定义,那些敌人的定义,那些家人的定义,那些同学的定义,那些社会的定义,一切负面的、不好的定义。甚至,摆脱过去的自己给自己的定义。”
“那个时候,你们不仅仅是人,也是指路的人,是前进的人,是激励的人,是伟大的人,是英雄!让更多的人,找到更美好的自我定义。”
大厅里的人不停地笑着,眼泪不停地流着。
“我,向你们致敬。”
苏业第二次鞠躬。
挺直身体,苏业的表情渐渐变冷。
“贵族的血洗去你们的定义,但,洗不掉你们身上的罪。”
所有人的笑容凝固,慢慢消失。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让扎克雷挑选你们。我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满无辜者的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头吃过人的野兽。我们每一个人的脚下,都有一条染血之路。所以,你们走不出这座大厅。”m.xiumb.com
扎克雷望着战友们,本以为这个时候他们会愤怒,会绝望,会喝骂,但没有。
每一个人都格外平静,甚至有人微笑起来,好像获得解脱。
“我经常听说一句话,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对,这句话本身没有错,但说这话的人,往往卑劣地隐藏最重要的事情,是谁引发了雪崩?有没有谁比所有雪花加起来更罪恶?你们并不无辜,但你们在灰河镇的雪崩中,解决了引发雪崩的罪魁祸首,避免下一场雪崩。”
“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在雪崩,连绵不断,从未停止。”
“魔法师阻止雪崩的方法,是让贵族看到他们的光芒,那么,被定义为平民的你们,破除了定义,已经拥有了光芒,接下来,就是让贵族们看到。”
“我原本认为,在雅典城的大门口燃起火焰,让贵族们在近处看到,让火焰炙烤他们的皮肤,让利剑刺穿他们的心脏,只有在近距离感受到痛苦,他们才能看到你们身上的光芒。”
“但可惜,走到这里,已经是你们的极限。”
苏业看着他们,他们的眼中,浮动着虚弱与无力。
即便是扎克雷,也不敢直视雅典城。
杀死坎蒙拉,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或许,以后有更合适的人选。”苏业道。
“接下来,我会点燃这里,让雅典城,看到灰河镇的火焰。”
“看到焚烧贵族的火焰。”
“看到你们四十四个人的火焰。”
“看到突破定义的火焰。”
“我,向你们致以歉意。”
苏业第三次鞠躬。
大厅中的人望着苏业,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迷茫。
他们的目光中,充满感激。
扎克雷站在大厅的中间,抬起脚,踩着坎蒙拉的头颅。
“大家都过来,我们站在一起。”扎克雷面朝门外,面朝苏业,面朝天与地。
其余的人或拖着战友的尸体,或搀扶着朋友,或慢慢地爬过去。
最终,四十四个人,或躺在地面,或坐着,或相互搀扶着站立。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
他们居于在坎蒙拉的尸体之上、血泊之中,一起望着苏业。
他们微笑着。
他们身上有破衣,有尘土,有污垢,有血迹。
没有泪。
他们的眼睛仿佛在高歌。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今天,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一生做什么最有意义。我不是畜生,我是扎克雷。”
“感谢你没有让我们的头颅挂在木桩上。我不是两脚羊,我是豪森。”
“感谢你没有让我们跪倒在雅典城下。我不是强盗,我是泰勒。”
“感谢你记得我的名字。我不是暴徒,我是多丽丝。”
……
大厅之中,魔法灯盏的光芒下,紫色帷幔、白色墙壁与血色地面围成的世界中,衣衫褴褛的浴血之人,诉说着感谢,诉说着自己的名字。
苏业以门为画框,把这副动态的油画烙印在脑海之中。
“今天之后,我们在戏剧中再相见。”扎克雷抓起矛头,猛地扎进自己的喉咙。
鲜血顺着战矛流下。
扎克雷面带微笑,闭上眼睛,身体挺立。
“我们在人们的眼中相见!”豪森一剑划开自己的喉咙。
“我们在呼喊中相见。”泰勒伸手捡起豪森的剑,刺进心脏。
“我们在未来相见。”
多丽丝笑着,抓起坎蒙拉的碎肉,一边塞进嘴里咀嚼,一边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喉咙。
血都停止流动,但咀嚼没有停下。
……
苏业垂下头,伸手擦干脸上雅典的灰尘。
“把所有的木头都搬进来,放到大厅中。”苏业道。
“叽叽咕咕。”三个火焰地精立刻跑出去。
不一会儿,三个火焰地精各拖着大块木板走到门口,仰头看着苏业。
苏业抬起头,看向大厅的中间。
四十四个人堆在一起。
眼前的山,比奥林波斯山更巍峨。
山下的海,比爱琴海更广阔。
“放到他们身上,把所有的木头都放进来。”苏业道。
三个火焰地精立刻快速搬运木材,他们个子小小的,但身体仿佛充满无限的精力。
不多时,这座宅院里的木头都被扔进大厅之中。
包括那扇橡木大门的碎片。
木头完全覆盖住四十四个人,堆成一座木山。
苏业走上前,开始不断施法。
“面包果树……”
最终,整座大厅塞满密密麻麻的面包果树。
魔化面包果的清香,掩盖血腥味。
“地傲天,你砸开屋顶。”
“叽叽咕咕!”
地傲天如同小猴子一样,窜到屋顶上,挥舞尖刺骨棒,砸开屋顶。
一些石头落在大厅中,一些石头落在墙外。
黑夜洒进只有四壁的大厅内。
“火球术!”
苏业抬着头,不停释放火球术。
一个又一个火球落进被木材和面包果树塞满的大厅中。
火焰蔓延,燃烧一切。
熊熊火焰冲上四壁,冲破天空。
这片火焰,在希腊的黑夜,点燃一个小小的点。
这个小小的点,比万家灯火更明亮,比天幕群星更明亮。
苏业转头望向雅典城。
雅典城墙上的人,会看到这里的火焰。
“我们走。”
苏业转身,一边走,一边看着门口的三个同桌。
黑夜中,三个人眼中倒映火焰,仿佛有群星溢出。
“回雅典吧。”苏业道。
三个人轻轻点头。
夜色下,一行四人离开小镇,骑着马返回雅典城。
四人刚离开小镇,一座高大的蓝色传送门出现在坎蒙拉宅院门外,以教务长拉伦斯为首的法师们陆续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前方,熊熊的火焰在他们眼中燃烧,许久不语。
“终究是孩子,做事太糙。”一个黄金法师扫视周围的环境,甚至能看到小镇的一些居民和坎蒙拉家的仆从。
“或许,他在考验我们。”拉伦斯望着燃烧的屋宇,竟然露出微笑。
其余法师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先解决隐患再说。”
就见说话的黄金法师拿出一件圣域七弦琴,其余法师纷纷手握准备好的魔法琴弦,避免被魔法琴干扰。
黄金法师轻轻拨动七弦琴,优美的旋律向外扩散,直至覆盖整座灰河镇。
灰河镇所有的人双目呆滞,慢慢走向弹奏者。
最终,镇内的所有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聚集在魔法师们的前方。
突然,七弦琴音调一变,变得急切,如暴雨打棕榈叶。
所有居民痛苦地摇晃着脑袋,最后缓缓地瘫在地上,昏死过去。
“记忆消除,接下来就是掩盖他们的踪迹,避免被预言类法术回溯过去。”
拉伦斯亲缓缓伸出右手,徐徐念诵咒语。
不多时,漫天蝴蝶从他手中飞出,像寻找花蜜一样,飞到苏业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对着虚空不断吮吸,身体不断涨大,翅膀不断扇动,随后纷纷爆裂。
拉伦斯拿出一具柏拉图的小木雕,低头施礼,然后扔进火堆之中。
“我们回去。”
众人点点头,进入传送门中。
不一会儿,火焰中的小木雕化为灰烬,淡淡的白光宛如波纹瞬间扩散到方圆数里的地方,很快慢慢消散。
雅典城中,响起急促的警钟。
一队人马冲出雅典城,奔向向灰河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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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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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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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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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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