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没有哭。
也没有给龙眼任何回应。
他独自站在探测器舱室里,透过外设摄像镜头,看着面前反馈的海底画面,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座大山,随着探测器的不断下潜,这座大山的重量越来越重,几乎要把心脏压碎。
心疼的无法呼吸。
探测器在下潜,和清怡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就在深海的黑暗里,静静的等待着,沉睡着。
是的,她只是睡了,仅此而已!
时间点滴流逝。
在海底洋流的冲击下,探测器轻轻摇晃,然而王锐双脚踏地,仿佛在钢铁地面扎根,身形纹丝不动。他的双眼,始终紧紧盯着前方显示器上的画面,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
1800米,2000米,2200米......
海底世界一片黑暗,只有探测器灯光照亮了小片区域,幽寂无声,冰冷异常!
大约下降到3000米深度——
轰隆隆!
探测器外面的海水开始逐渐加剧,深海洋流速度逐渐加剧,探测器晃动幅度越来越大,逐渐偏离了控制航线!
“少爷!”锐龙号控制舱里,负责远程操控的龙组成员满脸焦急:“少爷,您能听到吗?快回答!这不是普通的深海洋流,疑似海底火山爆发后的余波,就在最近,这片海域一定发生过剧烈爆炸,洋流受到了严重影响,您现在非常危险,必须立刻上浮,请指示!”
王锐没有任何回应。
听不到!
通讯已经被龙眼切断,能够和王锐对话的,只有龙眼!
“少爷!”龙眼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下了头盔上的通讯按钮:“洋流异常,申请上浮,必须上浮!”
王锐站在探测器里,目光死死盯着显示器标识的下潜深度,牙关紧紧咬起——已经3400米了,飞机就在5800米深处的海底,这都下潜了一大半,怎么可以放弃!
“少爷,请指示!”龙眼急的满头大汗:“洋流异常,我们的探测器排量不足,稳定性不够,无法承受洋流冲击,必须上浮,必须上浮!”
没有指示!
王锐双脚死死踩住探测器地面钢板,脚下真气密布,仿佛和探测器融为一体,嘴唇始终紧紧闭着,一语不发。
3600米,3800米,4000米......
马上就能看到飞机残骸,马上就能见到清怡,岂能放弃!!
轰隆隆隆隆!
深海洋流持续加剧,犹如千军万马,对着深海探测器汹涌冲击。舱室里的危险警示灯疯狂闪烁,红色灯光在王锐身上忽明忽暗,映照着他的坚毅身躯,映照着他的瞳孔。
一片血红!
4200米,4400米,4600米......
深海探测器还在下潜,已经接近5000米深度,以王锐的目力,几乎已经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失事飞机的大半截轮廓,就躺在深黑幽暗的大洋底部,随着激烈的深海洋流微微震颤!
“清怡......”王锐紧握,牙关紧咬,几乎都要咬出血!Χiυmъ.cοΜ
只要继续下潜600米......不,只要再下潜400米,一定可以看清飞机里面的情况,看到沉睡的清怡,一定可以!
可是——
深海探测器再也撑不住了!
外面的球形舱壁上,一个个凹痕不断浮现,所有的焊接点都在深海洋流的冲击下出现了扭曲变形,如果不是材质够硬,韧性够强;如果不是炎夏的金属材料质量够好,如果不是炎夏技工的焊接水平够高,深海探测器可能已经解体!
“少爷!”锐龙号控制舱里,龙眼浑身颤抖,两只拳头狠狠砸在了金属控制台,声音近乎哭喊:“我求求你了,不能再下潜了,你不能有事!我求你说句话,求你下命令啊,趁着远程控制还没有失效,现在上浮还来得及,万一控制中断,我们......我们怎么向老爷子交代啊!”
王锐......仍旧牙关紧咬,一语不发!
这是沉默,沉默就是命令,死命令!
没有王锐的命令,探测器不准上浮,即使解体崩溃,也不行!
4650米,4700米,4750米......
深海探测器剧烈震荡,表面的球形舱壁“嘎吱嘎吱”响个不停,金属材料扭曲的越来越严重,超高强度的外置玻璃“咔嚓”爆响,被强大的深海水压轻易碾碎,连同玻璃下面的全息取景摄像头,被水压直接压爆!
探测器舱室里,显示器瞬间一片漆黑,只有几个闪烁不休的警报灯,映照着王锐的脸孔,映照着唯一的一块抗压玻璃——外面的海水黑的可怕,却挡不住王锐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那艘飞机的模糊轮廓。
只要......再下潜300米!
“少爷!”锐龙号,龙眼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探测器损毁报告,痛哭失声:“探测器舱壁损毁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按照探测器使用标准,这已经是报废级别!您......您真的不能再下潜了!”
王锐双拳紧握,依旧一声不吭。
不能下潜?这不是还好好的?!
探测器毁了还可以再造,我只要看到清怡!
“少爷,探测器损毁程度已经达到了22%,你绝对不能有事,我......我对不起你!”龙眼最后看了一眼显示器,看着上面猩红色的“22%”,伸手捏住了远程控制员的肩膀,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我命令,上浮!”
控制员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看龙眼,目瞪口呆:“这......”
“违抗命令重要,还是少爷的命重要?”龙眼掐住了控制员的脖子,疯狂怒吼:“我要你上浮!如果少爷有任何意外,我杀你一千次,一万次!所有责任我来承担,少爷的怒火我来承受,我只要少爷活着!现在听我的,上浮!!”
控制员手掌发抖,颤巍巍的伸到控制按钮上方,犹豫了几秒钟,往下重重一按。
深海探测器,开始上浮!
“龙眼!”探测器舱室里,王锐双眼几乎流血,口中一声咆哮:“你混蛋,你该死,你怎么敢!!”
龙眼紧紧闭上眼睛,像是哭,又像在笑。
少爷......果然很生气啊!
可那又怎么样呢?
最重的惩罚,不过是杀了我,用我的一条命,换少爷安然返回海面,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值啊!
“龙眼......混蛋,混蛋!”王锐几乎要暴走,两只拳头越握越紧,目光死死盯着那块唯一的抗压玻璃,突然向前跨出一步,双手同时抬了起来,掌心真气凝聚,金光闪烁!
这样就想阻止我?
门都没有!
你能控制探测器上浮,能不能阻止我轰碎玻璃?
我自己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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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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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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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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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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