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再也待不下去,他发动了车子,黑色的SUV像疾风一样,迅速驶离了这一片区域。然后在一个路口,由于注意力不集中,在拐弯的时候,车子撞上了路旁一棵五人粗的大树, 幸运的是,车子是在右拐的时候撞上的树,副驾驶座损伤比较严重,而傅灏明也只是一下受到撞击,头部受到创伤,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发现自己在医院,而自己是被疼醒的,脑袋疼得很。
病床边围着几个人,正是昨天晚上对他说他是司家人的那四个人。
见他醒了,几个人都很激动和高兴,尤其是林慧,她眼底噙着泪,想过去又不敢过去,只是站在不远处,关心地望着他。
司未央第一时间就叫了医生过来给他检查,检查完之后,医生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病房,傅灏明的眼睛始终只是盯着同一个地方,像是在出神。
“二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再过来给你检查检查。”司未央把他扶了起来,垫了一个枕头在他背后,见他恍恍惚惚的,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说着便要去叫医生。
却被他制止了,“不用了,我很好。”
还是司未央打破了室内的沉默,“二哥,你都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两天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不过你醒了就好。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买。”
她的语调太过愉悦,太过自来熟,好像她真的是他的妹妹一样。好吧,虽然他们可能在血缘上确实是兄妹,但毕竟隔了二十八年的光阴,让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叫他‘二哥’,总是很怪异。
小的时候,他总希望自己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总之,有个伴就好,而不是每天只能一个人上学,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成群结队的回家,他也曾心生羡慕。
可也只是心里想一想。
他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几个人,嘴唇嗫嚅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到底还是没能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他刚刚一直在说服自己,就是当作陌生人,劝他们回家,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照顾他。
但他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林慧心细如发,如何不知道他现在的沉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于是她扯了扯司以诚的衣襟,眉眼绽开一抹温软的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司以诚会意,配合着她往病房外面走,司未央还有工作,也跟着出去了,司寒却没跟着,而是拉开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顺手倒了一杯水,递给傅灏明。
他道了声谢,喝完了一整杯水,觉得喉咙好受了一些,头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你想说什么?”他看着气定神闲的血缘上的大哥,直截了当地问道。
“也没什么。你这次怎么会撞上树的?据目击者说,你是右拐的时候撞上的树。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拐弯的时候撞树的。”m.χIùmЬ.CǒM
听他这么问,傅灏明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看见的一幕幕戳心的场景。
他垂下了眼眸,情绪毫无波动,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撞了就是撞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司寒轻笑了一声,随后站起了身,“你好好养伤,警-察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待会儿再给你请个护工。”
傅灏明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眼眸低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走到离门口没多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这二十八年里,爸妈一直在努力寻找你,可是一直都没有你的下落。”
“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他们也不想逼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去看一看他们,哪怕不回这个家,家里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随着门’咔哒’一声被关上,病房内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输液瓶里水滴的声音。他轻轻地靠在了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在农村里,难得有一户人家只生一个儿子,别人至少两个孩子,可他偏偏遇上了这么一家人。
因为他是那个家里唯一一个男孩子,从小他就被捧在手心里宠,说起来也不算宠,江淑芬像是把他当成争取荣耀的工具一样,只要他的成绩有一丁点不符合她的期望,面对的就是不给吃饭的惩罚。
虽然这样,但江淑芬对他还是很好的。物质条件上一点也没有亏待过他,可是那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母爱却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过。
爷爷奶奶宠他,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但在他十岁那年,他们就先后离世了。
第一次见识到人心的阴暗,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无意间听到他的妈妈说了一句“这两个老不死的总算是死了。”
后面她还说了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十岁的他,第一次失眠。
其实刚开始听到他们说他不是傅奇的儿子,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也许这样想,很羞耻。
但是他很多时候都这样想过,如果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该多好,那他就没有遗传那么肮脏的思想和偏激的做事风格。
然而,二十八年,整整二十八年,不是亲生父母的他们还是陪在他身边陪了整整二十八年,他还是喊了二十八年的爸妈,养育之恩,难以为报。
纵然他们后来做了那些事情,让欢欢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他心里对他们有再多的埋怨,一下子也做不到转身就去喊别人作爸妈。
“嘶”,他的脑袋又疼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被打着石膏的右腿和身上大大小小被包扎起来的伤口,觉得昨晚可能脑子伤的比较重。
他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虽然脑袋伤得重,那些电视剧里失忆的狗血情节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否则他真的是,不仅连欢欢的面都见不到,连欢欢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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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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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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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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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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