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胆小鬼。我才不是!”
说罢,她把右手中握着的画笔放进了左手。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似的,最终目光坚定的举起手腕。
笔尖触及到画纸的时候,发出特有的‘沙沙’声。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特殊声响,在姜漫雪听到的刹那,就让她连汗毛都忍不住都竖起,毛孔都似乎张开来。从心中传出的舒爽感,在顷刻间掠过全身,通达到她的每一寸神经,每一处角落。
左手挥动的时候,姜漫雪仿佛是回到刚开始学画的那一年。
虽然生疏,可是却十分快乐。这一刹那,她好像重新拥有了快乐的能力。
因为左手并不是姜漫雪常用手的关系,所以在画画的时候,她的手还不算稳。画出来的线条算不上多流畅,伸直有些弯弯斜斜的。
可是,这也并不妨碍姜漫雪沉浸其中。
在左手拿起画笔的那一刻,那种刺痛她心脏的不受控制的颤抖再也没有出现过。她虽然挥动画笔的动作不熟练,虽然画出来的线条生涩而简陋,可是,却都是她极力控制之后的成果。
那种不在控制范围内的抖动,仿佛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噩梦。
她已经从梦中醒来,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她昏暗已久的梦魇,驱赶走那些挥之不去困扰着她的迷雾,让她的世界也随之明亮起来。
姜漫雪的情绪越来越亢奋,越来越高昂。随着左手挥动的次数越来越多,相比于之前的完全陌生,显得更加熟练些。
等她终于将手放下来的时候,左臂已经开始有些酸痛了。捏着画笔的左手手指,也已经被磨红了,捏住画笔的地方,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姜漫雪回过神,看着画板时才发现。从刚刚开始,她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竟然是傅清野的轮廓。
从她用左手握住画笔的那一刻,姜漫雪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便是傅清野翘脚坐在沙发上,端着报纸低眉顺目认真看报时的模样。
那种萦绕在他周围的感觉,仿佛弥漫着平静和幸福。那种生活的满足感淡淡的,却又很充实。
姜漫雪看着画布上的轮廓,目光满满的柔和。
她将手中的画笔放下,看着画上的线条勾勒还不熟练,心中已经飞快的给自己列出了一系列的训练计划。从明天开始,她要有计划的开始训练自己的左手。锻炼左手的稳定性和平衡性,最主要的是她要用左手多加练习。
最终,姜漫雪降画布用丝巾轻轻的搭住。
这幅画对她而言更像是新生,是一个新的开始。在未完成以前,她还不想给任何一个人看到。而对于这幅画完成后的归属,她在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等姜漫雪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
这一切的转变对她而言发生的太快。
从和傅清野的争执,再到他的失望与冷漠,然后是自己的绝望与不甘,最后再到新生和希望。就如同过电影一般,在她的眼前一遍遍的闪现而过。
最终,这一切都定格在那幅花费半夜,也只简单勾勒出来一个轮廓的那幅画上。
虽然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那幅画大概还没有一个初学者勾勒出来的线条来的好看和顺畅,可是却已经带给了她足够大的勇气和希望。wWW.ΧìǔΜЬ.CǒΜ
在入睡前的那一刻,姜漫雪忍不住的想着。
明天,明天一定要去跟傅清野道歉。
入梦间,她的睫毛上还带着温润的眼泪。只是与之前的眼泪不同,这一次是欣喜而甘甜的。
在姜漫雪入睡以后,房门发出微弱的响动。
傅清野站在门外,透过微微打开的缝隙,看了一会儿在床上踏实睡着的姜漫雪。见她没有翻动,也没有惊醒,这才稍微推开了些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姜漫雪有睡觉只拉纱帘,不关窗帘的习惯。
或许是她不喜欢一个人孤独的呆在黑暗里入睡,通常都要伴着月光入眠。也或许是她想要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时醒来,让阳光温暖自己冰冷已久的身心。
所以,傅清野很轻易的就透过月光,看见了姜漫雪安静的睡颜。
以及,她眼角的睫毛上,挂着的那滴晶莹的泪花。
傅清野的眉心微蹙。
他俯下身,试探着伸出手,却在快要触及到姜漫雪脸颊的时候犹豫了。
他看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清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是我逼得太紧了吗?让你这么委屈。”
傅清野的嘴唇碰了碰,看着姜漫雪沉静的面庞,无声的询问着。
他不想惊醒她,不想从她的脸上看见惊慌失措,更不想从她的眼里看到对于自己的抵抗和厌恶。
没有回答,唯一的声音,是姜漫雪睡熟的沉沉的呼吸声。
最终,傅清野叹了口气。他俯下身去,凑近了姜漫雪。
他的唇终于还是轻轻印在了姜漫雪的眼睛上,轻轻吻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然后,傅清野的额头和她将触未触,保持着和姜漫雪极近,却又不足以吵醒她的距离。
“抱歉,我不该这么逼你。可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傅清野紧紧的闭起眼睛。他撑在姜漫雪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成拳,似乎是在极力的控制和忍耐着。
“我真的……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了,怎么办?”
无声的询问,傅清野认真的看着姜漫雪。他凝视她许久,可到底还是没有低头去吻她的唇,而是在片刻之后,如同来时一样,静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离开时,傅清野不经意的瞥到被姜漫雪用丝巾盖住的画板。
竟然真的这么抗拒吗?已经到了连看也不想看见这个画板的地步了吗?
傅清野的眸中略过一丝失落,最终也只是收回目光离开,轻轻为姜漫雪带上房门。
也许这一次,他是真的被讨厌了吧……
第二天一早,姜漫雪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
她洗漱之后,迫不及待的下楼。找了一圈却没看见傅清野的影子。
陈小鹿远远的瞥见她,连忙挥挥手。
“哎呀,傅先生都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你怎么才睡醒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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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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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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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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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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