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宜海却久久的站在屋子中央,他的剑上还有一丝刺目的血迹,老夫人本想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她的心情一点儿也不比夏宜海轻松,一想到她最疼爱的儿媳竟是被这毒妇陷害的,一种惆怅不甘和悔恨的滋味便占满心头。
老夫人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人将奄奄一息的夏香搬去了她的福寿院。m.χIùmЬ.CǒM
夏常峰凝重的看着夏宜海的背影,分明能够感觉到这名男子身上散开如同暴雨前积压着乌云般的沉沉死气,他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父亲,这里的一切,就由常峰处理,您……”
不等他把话说完,夏宜海终于动了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开了这间还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屋子。
夏常峰紧拧着眉头,随后望向夏浅薇的方向,却发现自家三妹正神色如常的站在桌前摆弄着那已然被她掐灭的烛台。
“三妹,那名男子可是抓到了?”
竟敢与将军府的姨娘有染,还杀害玷污了府中小姐,此人绝对不可饶恕!
只见夏浅薇轻轻摇了摇头,“苏绮然出事之后,那人就销声匿迹了。”
夏常峰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紧紧握着身侧的双手,若有所思道,“三妹,今后莫要再做这般危险之事。”
当她怀疑七妹的死与杜姨娘有关时若能找人商量,大可不必如此兵行险招。
夏浅薇似乎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她只是轻轻笑了笑,“二哥放心,浅薇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倒是方才父亲那一剑,算是便宜了她。”
这般灭绝人性之人,就应该让她饱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只见眼前这少女眸中泛着深不见底的冷意,虽是笑着的,却给人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之感。
夏常峰此时深深的感觉到,此事若换成自己,只怕做得不一定会比夏浅薇漂亮,他这个三妹完全将杜姨娘玩弄于股掌之中,虽说阴险了点,却大快人心。
“二哥有一事不明,方才我们全都使不上力,为何只有杜姨娘不受香气影响?”他本以为是对方先行服了解药,但若是这般,杜姨娘就不会中毒才是。
“她确实事先服了解药,不过,药也被在下换了。”
一旁的齐侍卫突然开了口,他的嘴角噙着一道狡猾的笑意。
杜姨娘并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另一种毒,因此她只吃了这蒙汗香的解药,确保报仇之时可以行动自如。
只见夏浅薇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又补了一句,“这二合为一的毒极为少见,恐怕是当她点上蒙汗香后,气味立刻与她体内的另一种毒相结合,催动其发作而丧失了原本麻痹行动的药力。倘若没有服下另一种毒,这香气便只是普通的蒙汗药罢了,因此只有我们才受其影响。”
两种药相辅相成,若是分开,便不会危及人命。
但换句话说,只要巧妙运用它们,想何时何地取人性命,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三妹,这位是……”夏常峰当即看向齐侍卫,他只觉得对方身上有种令人说不出的忌惮之感,绝非常人。
齐侍卫陷入了一阵沉默,却听夏浅薇随意的回道,“路上捡来的侍卫而已。”
“……”捡来的,齐侍卫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价竟掉到了如此一文不值的地步。
夏常峰分明看见了对方面上的尴尬,三妹身上的秘密如此之多,可她不愿说,也只能作罢。
夜幕深沉,夏宜海的院子里空无一人。
这颓然的男子独自坐在桌前,只觉得周遭的一切这般刺骨冰寒,杜姨娘的话久久的回荡在他脑海深处,仿佛将他的心脏生生勒出了一道道血痕,痛得叫人窒息。
一道微弱的光亮从门外而来,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父亲。”
夏宜海目光一闪,便见夏浅薇提着灯笼和食盒静静地站在了门边。
他喉间一哽,看着这熟悉的面容,那双清澈的眼眸与自己记忆中的女子重叠在一起,此时就如毒药一般令人避之不及。
“从马场回来之后,父亲便滴水未进,可要好生照顾身子才行。”
这平静的声音让夏宜海越发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可双脚却莫名使不上力气,他内心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开了口。
“浅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真相?正如那毒妇所说,你母亲是被我害死的。”
眼前的男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一字一句的将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话抽了出来。
那些他们相遇相知的日子,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可后来,她因为多年未有子嗣郁郁寡欢,百般劝他纳妾,可夏宜海每每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时间久了就成了争吵,他百思不得其解,怎有女子会把自己的夫君往别人怀里推?后来他从旁人的口中听说自己的夫人曾有位身份尊贵的青梅竹马在那段时间回了京,更有人撞见他们私会相约。
嫉妒心并不是女子独有的,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会不受控制的生根发芽。
“我以为你母亲的心里没我,便一气之下收了她身边的婢女苏清荷。”
但两人的争吵从未停止过,其他的姨娘皆是那个时候,她恳请老夫人收入府中的,直到苏姨娘怀上了大少爷夏故新,他们的关系才有了缓解。
兴许是因为夏家终于后继有人,她卸下了肩头的担子,重新与他敞开心扉,再后来便诞下了夏浅薇。
可谁知,京中突然又掀起了流言,说她当年是为了报复她的青梅竹马才选择与他成亲,如今对方回心转意,让她动了和离的心思。
“当时我从她枕内找出了一封密信,便一气之下离了府远赴边关,约莫一年便听见你母亲郁郁而终的消息。”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夏浅薇眸光一闪,藏在枕内这么隐秘的地方,信中的内容可想而知了。
连自己心爱之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怀化将军着实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夏府后宅的怨气如此之大,夏宜海愧对的何止是玉容夫人母女二人。
“生而不养,不如鸟兽。养而不教,愧为父母。”
夏浅薇淡淡的开了口,夏宜海浑身一震,心颤的抬头看向眼前神色不明的少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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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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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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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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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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