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年镇国将军若有个什么小病小痛,也皆由他照顾,是他们在宫中信得过的寥寥几位御医之一。
夏浅薇到底是年轻,再怎么厉害,怕也比不上姜御医的经验丰富。
“夏三小姐,老身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不过这里就交给姜大人吧,这些年为了替将军调理身子,姜大人也是劳心劳力。”冷老夫人这话已然做出了选择,姜御医的面色这才有些缓和,不屑的瞥了夏浅薇一眼。
却不想夏浅薇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知进退懂分寸,她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泛起了寒光,言语内有种咄咄逼人之感。
“冷老夫人说得极是,正因为姜大人劳苦功高,才更不能出半点差错,身为医者必须善始善终,否则前功尽弃,姜大人说是不是?”
“老夫哪里出错了?!”姜御医气急,那表情瞬间变得暴怒无比,他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今日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出言挖苦。
“姜御医从一开始就错了。”
迎上他仿佛能喷出火来的目光,夏浅薇却笑得越发灿烂,“小女不才,只是恰巧分得清中风与饮邪两症的区别,只怕姜御医连中风的起因都辨不得了吧?”
一旁的两名小御医只觉得这位夏三小姐真是胆大得很,要知道每每师傅发起火来,他们都会吓得双腿发软,她竟能站得这般稳当,那副谁能奈我何的架势哪里像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面对她的挑衅,姜御医早已没了医者长辈的风度,颤抖的指着夏浅薇愤愤道,“岂有此理!镇国将军这是由于气血淤积逆乱而引起的中风之症,什么饮邪,简直荒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拖出去,以免耽误将军病情!”
方才那名年轻的御医却是面露犹豫的开了口,“师傅,不妨听听夏三小姐的意见,或许……”
“或许什么?你……”
姜御医哪里会想到连自己的徒弟都在这个时候驳他的脸面,而夏浅薇则深深的看着这名年轻的男子,意味深长的开了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方不误医者之名,这位大人说是不是?”
对方喉间一涩,只觉得夏浅薇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深处,有种无所遁形的羞愧之感。
“休要妖言惑众!老夫从医数十载,从未有过纰漏,何时误过医名?!冷老夫人,您看看……”姜御医只觉得夏浅薇是在指桑骂槐,他立刻望向冷家众人,心中不信他们会不顾这么多年的交情,任由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羞辱自己!
冷老夫人眼见着姜御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忍不住想要出声圆个场,却不想一旁的冷玉寒却是拦住了她。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夏浅薇每每出其不意的做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就一定有她的用意,莫非她是发现了什么?
冷玉寒一个眼神示意,夏浅薇便继续开口说下去。
“请问镇国将军近日来可有舌强语蹇,四肢无力,偶发头昏眩晕之症?”
老夫人细想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未曾,倒是最近他胃口不佳,偶有轻喘痰涩且食得少了些。”
“这就对了,若真如姜御医所说,中风之症绝不是如狂风暴雨般骤降,必定先前已有症状,可镇国将军并没有,反而老夫人所说的这些异常,正是饮邪之症。”
只见夏浅薇缓缓道来,而后用特殊的手法轻轻碰触着镇国将军的腹胸,“将军腕腹坚满,胃中有振水声,说明邪在胃,则阻滞气机,胃失和降。而将军又咳逆喘息头面浮肿,说明邪在肺,病皮肤痛,寒热气喘而汗出。”
她说的有理有据,让姜御医根本无从辩驳,哪怕连不懂医的冷玉寒都有了几分理解,“这么说,中风是由气血过多淤积而致,饮邪却是由于气血不足?”
“冷大少爷聪慧,因此这两种病症的治疗之法大相径庭,不可混淆,否则必出大事。而这饮邪的治疗并不难,只需坚持每日服用理饮汤,好生调理便可慢慢恢复。”
姜御医目光不由得一闪,他分明感觉到冷玉寒投过来的视线已经弥漫开一股隐隐的危险。Χiυmъ.cοΜ
此时众人已然听得明白,冷老夫人当即往前跨了一步,紧张的问道,“为何会如此?”
“浅薇以为,应与将军时常来往边境要塞,与军中士兵同住同食,且今年较往常严寒,寒气入肺,又食不为所用便成邪。”
所以,这位镇国将军有今日的地位,并非他运气好,而是他确实为辰国付出了不少。
可如今,这样忠肝义胆的英雄却有人要来害其性命……
姜御医忍不住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来的冷汗,嘴硬的嘟囔了一句,“这中风之症本就跟饮邪十分相似,老夫可能真的一时疏忽……”
“既然如此,姜御医为何还要开些温养心肺的汤药?莫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
夏浅薇的意思是,他明明诊断出了镇国将军心肺有疾,知道若只用治疗中风的药物,容易在短时间里出事,到时候他便不好脱身,所以才一边治一边又暗中做手脚,等到时机成熟,他便可择机推脱。
一旁的年轻御医当即恍然大悟,他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师傅,似乎不愿意相信姜御医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可是镇国将军,倘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那绝对是辰国天大的损失!
“胡、胡言乱语!”姜御医顿时瞪大了双眼,他故作愤然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微臣这些年为了将军尽心尽力,没想到今日竟蒙受如此大辱,既然如此,微臣还是告辞了!”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等冷老夫人说些什么,便领着自己其中一名徒弟匆匆转身离开,口中还时不时碎碎指责几句。
“孩子,我们镇国府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老夫人感激的握住了夏浅薇的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姜御医确实有问题。
眼前的少女谦虚的笑了笑,看向一旁并未离开的小御医,“浅薇只知邪不胜正,实在无法坐视不理罢了,一切都是这位大人的功劳。”
若非他在中庭提出了质疑,夏浅薇也不会心有怀疑跟过来。
对方面露诧异,赶紧恭敬的行了一礼,“微臣惭愧,实在不敢当……”
“只是,若姜御医存有异心,应该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这位大人可知,令师近日可是接触过什么人?”
这年轻的御医仔细想了想,反正今日过后,他是无法再在御医院内待下去了,索性知无不言,“师傅近日,似乎常往庄妃的宫里走动。”
庄妃?四皇子慕严的母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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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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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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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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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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