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暖得发痒。
一夜的时间,她还在思考后续该怎么应付他,他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天而降,用让人迷失的温柔语调,跟她说着那些会令她误会的话。
一而再,再而三地,当她傻子吗?
“莫斯年,你别动他。”林染说。
莫斯年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开嗓,却散发着冷戾的危险气息:“挑拨离间,觊觎我太太的人……我要怎么放过他?”
他一口一个太太地喊她,喊得那么自然。
她听着却格外地刺耳,心里有股无名火。她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他,他却连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莫斯年。”她抬头看着他,是在认真地恳求他,“我不打扰你和白纤楚情深义重相守相伴,你能不能也别干涉我?”
她总有能耐,一句话就挑起他的怒火。
“你再说一遍!”
莫斯年那张清隽冷白的脸缓缓逼近,眸光染上一层阴寒的薄戾。
林染被逼得后退了两步,背递上墙,退无可退,她有点无奈:“莫……”
莫斯年脸黑如锅底,她还真敢再开口!
低头,猛地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牙齿咬住她柔软的唇瓣。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把这小女人撕碎,可见她吃痛皱眉的样子,到底狠不下心,松了齿关,舌尖轻柔舔舐过咬痕,像在温柔地安抚她。
林染浑身鸡皮疙瘩地竖起来了,正要推开他。莫斯年先放开了她的唇。
“阿染…别闹了好吗?”他头埋在她肩窝里,似是很疲倦了,低声缓缓地跟她说,“宁烟的事,我才知道不久,还在调查。等查清楚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现阶段,我有责任暂时照顾白纤楚,直到白家的人来。你可以理解吗?”
莫斯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卑微服软到这种地步。
可哪怕如此,那个女人也无动于衷地沉默着。
莫斯年闭目,心头泛起一阵浓烈的无力感,松开她,正要后退,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温柔又小心地触碰着上面结痂的伤口。
莫斯年背脊微僵,一动都不敢动。好像那只手在触碰着他的心脏一样。
“疼吗?”他听见林染轻声问。
在男人的尊严和博得老婆同情之间,他很果断地选择了后者,“疼,很疼。”
“……疼你不知道擦药?”林染白了他一眼。
莫斯年很厚颜无耻地凑过去:“单手不方便,你帮我?”
林染耳根有点发烫,没有明确拒绝,只皱着眉说了句:“你别得寸进尺。”
不得寸进尺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莫斯年用那只“很疼”的手,牵住她,微微蜷缩将她整只手拢在掌心,林染一挣扎,他就厚颜无耻地喊疼。
就这么连哄带骗地把她拐到了药房,买了擦外伤的药膏扔给林染,很大爷地把手搭在玻璃柜上,两眼无辜:“我一只手不方便。”哪还有半点平时凌厉阴冷的样子。
柜台后面的小护士见状春心萌动,跃跃欲试地朝这边挪:“我……”
话还没出口,前一刻还温煦得如春风化雨的男人,下一秒眼角余光却跟冰刀子似的瞥了过来,小护士只觉得自己脖颈仿佛被架在利刃上滚了一圈,差点被吓哭,赶紧扭头钻进了里间。
闲杂人等退场,莫斯年心情相当不错。惬意又享受地看着林染先用酒精给他的伤口消毒,再拿着棉签给他上药。
她动作不算轻,药膏咬在伤口上还有点疼。
但莫斯年眉头都没皱一下,温顺又安静地坐在那儿,眼神没从女人脸上移开过。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张素白的小脸愈发瘦削清冷,弧形的领口随着她躬身的动作向下荡开,露出纤细的锁骨。
太瘦了。
六七个月的身孕,她半点都不见丰腴。
林染刚替他擦完药,正要直起身,下巴就被男人微凉的大手捏住了。她困惑地抬起头,正好撞进莫斯年那双若有所思的深眸里,他微微皱起眉:“我平时没给你饭吃吗?怎么养不胖?”
“……”林染拍掉他的魔爪,“伤口处理好了,我走了。”
“去哪儿?我送……”
莫斯年话没说完,手机先响了。是徐清的电话,他只能一手抓住林染不让她走,一只手接听。
“什么事?”
“莫爷!”徐清语气有点急,“白小姐情况突然恶化了,您最好来一趟。”
药房里安静得过分,林染又离他近,徐清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手腕挣扎了一下,没费什么劲儿就从莫斯年掌心抽了出来。
莫斯年眉心微蹙,挂了电话,他个高腿长,在药房门口再度抓住了林染。
然而他还没开口,林染先说话了:“我理解。”
“……”莫斯年怔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他之前在走廊上问的那句‘你能理解吗?’。
她说她理解。
他明明应该觉得轻松才是……
林染已经挣开他:“你去看白小姐吧,下午我去接小离,晚上我们应该就在外面吃了。”
她不闹不吵,安静懂事地在最恰当的时候离场,他们之间好像回到了从前——五年前。
那双黢黑的眼眸在瞬间彻底跌进沉冷的深渊里。
林染能感觉到莫斯年犹带寒芒的目光就在身后紧凝着她,她没有停,没有回头,边走边戴上口罩和帽子,一路走出医院,走到路口,几百米的距离,她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
颤颤地吐出口气。
无论怎样,现阶段先稳住莫斯年,和他彻底撕破脸不划算。
他什么想法她不在意,昨天晚上的经历,足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她只有两个目的,查清宁烟的事;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林染摸出手机,给宋致远的父亲宋明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人在家,提出想去拜访一下。宋明不疑有它,倒是很高兴地答应了。
林染伸手打算拦一辆计程车,没想到另一辆黑色轿车离弦的利箭一样后来居上,在刺耳的急刹声中,横在她面前。车窗放下来,露出阿元那张沉肃的脸。
“林小姐,请上车。”
林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还没完全落地,又听见阿元补了一句:“如果你不想你那位朋友任菲小姐有事的话,最好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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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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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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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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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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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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