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点头:“我问过打扫院子的小尼姑,她是负责管理大夫人平日饮食的,她说大夫人除了心痛病,平时饮食清淡,也不吃补药之类的东西,自然不会接触到洋地黄,更不会日积月累变成毒素。”
“的确,母亲自从出家后生性寡淡,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更不会跟人结怨,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沐晚摇摇头:“大夫人一直生活在翠云庵,按理来说不会和谁有过结怨,更不会对谁的地位产生威胁,我看那主持对她也是极好的,什么事都向着她,更不会为难她。”
凌慎行沉默不语。
“都怪我,如果早点知道静修就是大夫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可以早些派人去查此事。”
“怎么怪得了你?”凌慎行握住了她的手,“如果要怪也是怪我才对,当初去连山的时候我并没有告诉你母亲就在翠云庵,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你也不会发现这些。晚晚,你可怪我隐瞒了你吗?”
沐晚是有些怪他,但那时两人情谊还浅,他不说也在情理当中,现在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他对她便没有隐瞒,他本就不是一个擅于说辞的人,多少心事都独自盛在心底,想想这些年,他一直压抑着这份感情,何尝不是最痛苦的那个。
“你以后有事都不要瞒着我,我就不生气。”沐晚撒娇的哼了一声。
“好,以后无论是大事小情,我都会第一时间向夫人禀报。”凌慎行面带笑意:“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向夫人请示。”
沐晚眨眼:“嗯?”
“我想……上厕所。”凌慎行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沐晚:“……”
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你还不快去。”xǐυmь.℃òm
吉城,楚军的大本营。
辽城一战大败的楚军经过两个月的修整已经逐渐恢复了原气,司令部的办公室里,一个身着军装的青年男子正站在窗前远眺,身形挺拔,犹如傲松。
明明已是三月,外面仍然白茫茫的一片,纵然是他,也对这样的气候喜欢不起来,他还是喜欢南方的三月初春,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不必穿得像只鹌鹑,哪怕是冬日也可以在外面游玩。
“少帅。”他的警卫长敲了敲门,“少夫人打电话来问您,今天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楚南风掐灭了手中香烟,回头看了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目中深浅不明,声音也是冷的:“这种小事也要打个电话,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警卫被噎了一下,颇有些委屈,他只是个传说的,明知道少帅现在心情不太好,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少夫人还说了,丁老将军过来了,让您务必回府一趟。”
楚南风皱着眉头:“他又来做什么?”
警卫暗想,那是您的岳父,我哪知道啊。
过了一会儿,楚南风终于松了口:“去备车。”
“是。”警卫敬了个礼,乖乖的出去了,刚推开门就和江副官撞了个正着,他叫了声:“江副官。”
同时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又往屋子里迅速瞥了一眼:少帅的心情不太好,说话行事切记要小心谨慎。
江左点点头算是谢过了。
“少帅。”江左掩上门敬了个礼,“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有一个俘虏终于开了口。”
当初辽城一战,楚军俘获了凌军的一个后勤连,一直关在监狱里。
楚南风觉得凌军大胜事有蹊跷,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辽城中的凌军被疾病困扰,疫病在短短几天之内蔓延全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稍微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吉城里的内乱,楚军才一步一步溃不成军。
他要弄清楚,为什么凌军中流行的疾病会不治而愈。
“人在哪?”
“在刑讯房。”
楚南风迈着大步往门外走去,江左急忙跟上。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只有走廊上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芒,踩在青砖的地面上向里走,耳边不时传来各种呻吟声和惨叫声。
一直走到尽头的刑讯房,楚南风才停下脚步,看守敬了礼,打开了门上的锁。
入目处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人,身上已经血肉模糊,神志也不太清醒,旁边有人将一桶水泼在他的身上,他才猛然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哀求:“不要杀我的妹妹和爹娘,一切冲着我来。”
楚南风走到他的面前,那个士兵的眼神也看了过来,嘴里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楚南风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过你的家人。”
士兵似乎在做着剧烈的心理挣扎,最后颓然的垂下了头,这些天的各种酷刑他都熬了下来,却抵不过家人受到威胁,心理防线也最终崩溃。
“凌军当中流行的风寒症是如何治愈的?”
士兵咬着嘴唇,眼中似乎还在挣扎,楚南风十分有耐心的等着。
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开口道:“是少夫人。”
楚南风似乎没听清楚:“什么少夫人?”
“是我们少帅的夫人,大家都说她是神医,没有医不好的病,她千里迢迢从连城来到北地,不但治好了军中的痨病,她配的药汤更是能够防患未然,她还发明了一种随身携带的暖包,放在身上就可以自动发热。”提起这位少夫人,士兵眼中便闪出异样的光亮,仿佛十分崇拜似的,可很快这光芒就暗淡了下来,变成了一声:“对不起。”
楚南风一时震惊的没有言语,一旁的江左更是惊讶的撑大了双目:“还有这样的女子?那岂不是神医了。”
那士兵没再说话,头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楚南风才看了士兵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江左低声问:“这人怎么处理?”
“没有价值的人不必留着了。”他答应放过他的亲人,却不包括他,凌军的人都是敌人,他一个都不会姑息。
警卫早就备好了车子等在外面,见楚南风从正门走出来,急忙上前给他披了件军绿色带貂皮缝边的斗篷,又小跑着去打开了车门。
外面天寒地冻,车里也不暖和,幸好座椅上铺着厚厚的貂皮座垫,坐上去才不至于寒凉。
楚南风一路无话,一张俊脸紧紧的绷着。
直到看见了督军府几个字,同行的江左才稍稍松了口气,以后的事情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该怎么应对脾气古怪的少帅就是少夫人的份内了。
只可惜,这位少夫人丝毫不得宠爱,夫妻关系淡薄如水,能够维系到现在也不过是仗着少夫人的父亲手握重兵。
早年他也是一股军阀势力,后来逐渐的退出了争斗,但他手里的精兵良将却让人望而生畏,这次辽城之战,也是因为这位老丈人看家护院,他们才能奋战前线。
只是这位老丈人并不是好相处的角色,处处都要拉拢着,一言不合便要领兵出走,着实让楚家人头疼。
楚南风回府后没有去妻子的别苑,而是直接来到了督军的住处。
一进门,一个年约五旬的妇人坐在床前,穿戴华丽,此时正在独自垂泪,而在面前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身上盖着锦缎做的天蚕丝被,露出来的一张脸十分苍白。
“子昂,你来了。”这个妇人正是楚江南的母亲楚夫人,躺着的就是老督军,半年前就患了病,一直卧榻休息,这次辽城大败的事情也不敢让他知道,免得再让病情加重。
“母亲,父亲怎么样了?”楚南风走到床前,关切的看过去。
楚夫人道:“刚刚吃过药已经睡了。”
她拉着楚南风的手走到一边,忧心重重的说道:“换了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好你父亲的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情一点点加重,照着这个样子下去,我怕你父亲挺不了多久。”
楚夫人说着就落下泪来。
楚南风心中一紧,安慰道:“母亲不要难过,我一定会找到医治父亲的办法。”
“你要操持军务……这些事就不要劳心了,交给如之去做吧。”
楚南风冷冷一笑:“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指着她能成什么大事?之前若不是她找来的那些庸医也不至于耽误了父亲的病情。”
楚夫人见儿子这么不待见这个儿媳妇,不免叹气:“如之说到底都是我们楚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而且她父亲还手握重兵,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要装装样子,别总是冷着一张脸。”
“儿子还没有修炼到那种地步,对着一个让自己觉得恶心的人还能笑逐颜开。”
楚夫人无奈,只能不断的叹息。
“母亲在这陪着父亲吧,我还要去前厅一趟,丁将军来了。”
“那你快去吧,这里有我陪着你父亲。”
“母亲也不必如此辛苦,我那几个姨娘倒是每天闲着,不是打麻将就是听小曲,要不是顾及着身份,恐怕已经跑到舞厅里面去了,母亲觉得累了,就让她们来伺候着。”
“算了,让她们伺候怎么能够全心全意,我与其跟着担忧还不如亲自来。”
楚南风没再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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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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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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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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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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