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少的救助站,可是都没有程依衣的下落。
在他想来,程依衣如果到了国外肯定会申请求助,可是他错了。
他错在低估了女人在逆境中的成长速度。
那天夜里,程依衣的确被金芷书算计了。
她刚走出医院,就被人打晕扔到了海里。
但是,她没有死。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艘运送物资的船上。
据船上的人说,她是在厨师捕鱼时候被打捞上来的。
当时,程依衣身上的东西已经全都不见了,她身无分文,且流落异乡。
那些人问她家在哪里,她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
众人都以为她失忆了,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后来她才知道,她所乘坐的船是去往热洲的。
船上有来自多个国家的记者和医生,他们都是前往热洲的志愿者……此刻的热洲某部正处于战乱之中。
程依衣就这样加入了他们,跟着支援队到达了热洲。
虽然她说自己失忆了,但是她却用自己多年在的工作经验,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可用之人。
而在受伤的难民心中,医生就等同于救世主。
虽然在难民区里的生活很艰辛,但程依衣却觉得很值得。
她终于做了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在这里,她不是程依衣,她不是一个必须要结婚的女人。
也不是江暖阳的累赘,她就是她,没有过去,没有标签,一个真真正正的自己。
她留在C国会妨碍到江暖阳的大业,而在这里,她是angel!
因为她不肯说自己的名字,所以就被救助站的人亲切的称呼为angel。
如果是在国内,这应该是一个非常俗气普遍的英文名字。
可这里是热洲,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使,白衣天使。ωωω.χΙυΜЬ.Cǒm
“angel!”一个黑皮肤的小男孩匆匆忙忙的跑进她的帐篷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土著话。
虽然她听不懂,但是从小男孩焦急的神情上来看,她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
小男孩后知后觉的想起她不懂本地的方言,便指了指门口说:“苏拉……”
“苏拉的病严重了?”
程依衣立刻朝苏拉的小帐篷走了过去。
苏拉,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人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年龄几何。
因为在这里,每天都会迎来伤员和难民,能记住名字的,算是住的时间比较长的了。
掀开帐篷的门帘,程依衣看到了躺在垫子上瘦弱的小女孩。
她快速给苏拉检查了身体,然后绝望的红了眼睛。
登革热……病势已经很严重了。
她轻轻的摸着女孩儿好像羊毛一样可爱的卷发,拿出了一块糖果放到了孩子的嘴里。
小女孩儿在高烧,迷迷糊糊的说了很多她听不懂的话。
好像是在祈祷又好像是在阐述着什么,声音小小的,很虚弱。
程依衣把苏拉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干枯的小手,心头酸酸的。
多么可爱,多么可怜的孩子啊……
“angel,Iwanttogohome。”苏拉在她耳边轻声说想回家……可是,她的家早已经成了废墟。
程依衣哽咽着说:“tomorrow。”明天。
“Idon'thaveatomorrow。”我已经没有明天。
“不会的,你会有明天的……”程依衣将苏拉抱进怀里,难过的心都要碎了。
苏拉靠在她怀里,用微弱的声音说:“angel,你好像我的妈妈呢,我好想妈妈,爸爸,还有外婆啊……我好想回家啊,可是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小女孩儿说的是英文,语速不快,程依衣全都听懂了。
生命竟是这样脆弱,让她无能为力。
程依衣用笨拙的英语,慢慢对苏拉说:“苏拉宝贝,他们也想你……”
“他们都在天堂等着我。”苏拉苍白的嘴角微微弯起,拉着程依衣的手说:“angel,C国是什么样子的?那里也有战乱么?”
“没有,C国人热爱和平……”
“哇,那里一定很美好。”
“是,很美好。”
“真希望有一天,我的家乡也能充满和平。”苏拉揉了揉眼睛,疲倦的说:“angel我困了,我该回家了……”
“苏拉,不要睡!”程依衣叫着她的名字,虽然知道一切无可挽回,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
苏拉轻轻笑了一声,闭着眼睛说:“你能给我唱一首歌儿么?像妈妈一样给我唱?”
唱歌……她根本不会唱这边的童谣啊。
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程依衣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想起了一首曾经听过的儿歌。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在没有来热洲之前,程依衣觉得自己是一个极其不幸的人。
来了热洲之后,她觉得以前自己生活的地方真的应该叫做天堂。
在这里生活的人,每天都可能和死亡碰面,所有人只为一个目标努力着:活下去。
当活着成了愿景,之前所遭遇的种种,好像也都成为了生命的点缀。
但是,她还是会想他。
想他苏醒之后,会不会找她,会不会难过……
不过她知道,他是一个坚强的男人,难过一段时间之后总会适应的。
他是一个注定不会平庸的男人,他配的起更好的女人。
而她,就像是和他处于同一片星空里的星星,虽然看似同框,其实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怀里的苏拉好像已经睡了,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竟然还在微笑。
她的头发卷卷的,像羊毛一样柔软,也像程妈妈以前花了二百块做成的造型。
摸着孩子冰凉的小手,程依衣无力的哭了。
“angel,她死了。”小男孩站在哪里,非常冷静的说。
小男孩儿之前是那么慌张,而这一刻,他又是那么冷静,冷静的连泪水都没有。
程依衣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小男孩儿,她擦了擦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乔希。”顿了一下,他用程依衣能听得懂的英语说:“我应该也会很快死去。像我们这样的人很多,死的都很快……”
“不要这样说。”
程依衣想大声反对,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小男孩摊了摊手说:“事实就是这样,不是么?我去找人把苏拉烧掉,她的血液里有病毒。”
程依衣看着他离开,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事实是这样,可是她多么希望这不是事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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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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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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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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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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