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卯月,万物惊蛰。
在这个春寒料峭里,江面上寒风冷冽如刀,十万山岭消沉似枯坟。
在阴邑江的岸上有一县。
那是个叫昌的县。
十万山岭的另一处深山老林里。
隆隆雷声愈来愈近,山中狂风大作,黑压压的山林被狂风压得剧烈摇晃。
眼看马上就要变天有一场暴雨。
咔嚓!
头顶上空,一道闪电撕黑阴森森的恐怖长空,天地瞬间染成惨白色。
闪电同时也照亮了山中矗立着的一座荒废很久的野寺庙。
寺庙外灌木丛生,这些树木扭曲丑陋,老树根破土而出,长满青苔。
透着原始。
与幽深。
这是块四面高山的山凹盆地。
破败野寺庙就在盆地中央。
野寺庙全是由黑色山岩垒建而成,但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与别扭,因为它的房梁设计很奇怪,中间低、两头高。
而且只有门。
并没有设计用来流通空气的窗。
隆隆。
隆隆。
雷声越来越大了,山林已经黑得几乎看不见前路与来路,到处都是割手的灌木、荆棘。
一身泥泞狼狈,已经在山里迷路了一天,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这片深山老林的晋安,很庆幸他终于赶在下暴雨前,找到块避雨地方。
晋安穿越了。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天。
谁能想到,他八九月份一个人跑去自驾游有着众神乡之称的昆仑山,却意外穿越到了眼前这个寒春季节的陌生山林环境。
噼里啪啦。
雨打树叶,这天,终于下雨了,很快演变为滂沱大雨。
“爹,爹,爹,快来,前面有能让我们躲雨的寺庙。”
“小宝,别跑太快,山里雨天路滑容易摔倒。”
一对雨中父子抱头跑进这间野寺庙。
“啊!爹,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唉!”
一名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先一步冲进寺庙里,措不及防被晋安吓得惊叫蹦起,他没想到这深山野寺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在。
“小宝,别乱跑,站到爹身边…这位公子,你也是来这里避雨吗?”
那位父亲身子黝黑坚实,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山民,虽然带着浓厚地方口音,但晋安靠蒙带猜还是听懂了七八分,有点像贵川地区口音,但又不像。
这对雨中父子像是进山砍柴的樵夫,身后背着捆绑好的柴禾。
身上的衣服是中式古装,里面是粗布麻衣,外衣则是御寒的动物皮草。
眼前这幕,就像是走进了古装电视剧拍摄现场。
晋安愕然愣住了。
与此同时,咔嚓!
头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把野寺庙染上惨白色。
同时也照亮了野寺庙里供奉着的一座女子泥塑像,或许是荒废太久的关系,泥塑像的头颅已不翼而飞。
也不知这座无头野寺庙原本供奉的是谁?
那对父子见晋安没有开口回答,只以为晋安不善言谈,于是谨慎保持距离的自顾自忙活起来。
他们从寺庙里找来些干草,当作引燃物,然后挑选出未被雨淋湿的柴禾,那位父亲动作熟练的拿出火折子点火。
不久,野寺庙里燃起温暖篝火,随后拿出随身干粮。
是冻得干硬冰冷的烙饼。
父子把烙饼架在篝火上烤热,并就着竹筒接来的雨水吃起来。
咕噜咕噜~
闻着烤梅干菜烙饼的香味。
嘴里津液分泌。
晋安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饥肠辘辘叫声。
晋安脸皮一红。
他在山里迷路了一天,整整一天米粒未进,现在是又冷又饿。
“小兄弟饿了吧,这里还剩半张烙饼,小兄弟你若不嫌弃的话,先拿这半张烙饼垫下肚子。”
那位中年男人父亲,脸上皮肤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黝黑与粗糙,他并未冷漠排斥外人,反倒是热心肠的递给晋安半张烙饼。
晋安的确是饿坏了,感激道谢后,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这半张烙饼。
经过这件事,双方关系拉近不少,晋安也大致了解到眼前父子的基本情况。
父亲叫王铁根,少年叫王小宝。
眼前这座山在当地并没有名字,周围有很多这种普通山岭,而这对父子则是住在附近的山民,平常就以砍柴打猎为生。
以往他们父子绝不会进山这么深,主要是今天进山砍柴时,突遇一窝野猪搬家。
山里猎户都晓得一句话,一猪二熊三老虎。
野猪凶残,成年野猪连熊瞎子和老虎都不敢去招惹。
这对父子慌不择路逃命,结果不小心深入山林,于是就有了眼前场景。
……
聊着聊着,夜色渐沉,开始有浓浓困意上来,三人靠墙角相继睡着。
也不知这一睡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
晋安听到一些动静。
他睁开困乏的睡眼。
见是王小宝从干草堆爬起来。
孩童一边揉眼往野寺庙外,一边解裤腰带。
“小宝,你去哪?”
王铁根中途醒来,睡眼惺忪的喊了一声。wWW.ΧìǔΜЬ.CǒΜ
“爹,我去屙尿。”是王小宝的回答声音。
“那就在门口尿吧,别走远了。”
“嗯。”
晋安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为什么很困,眼皮就像是灌铅般沉重,很快又重新睡着。
山中没个时间参照物。
晋安这次不知又睡了多久。
……他被王铁根的焦急喊声弄醒。
“小宝!”
“小宝!”
“小宝,你在哪里,你可千万别吓唬爹我啊!”
晋安翻身惊醒:“王叔怎么回事,我记得王小宝不是出去撒尿吗?”
“他一直没有回来吗?”
王铁根这时已经急哭出声:“这事都怨我!不知为什么我今天一睡就得很死,没看紧小宝!”
“刚才我梦到小宝一直在哭,嘴里还喊着痛,哭喊着说这寺庙有鬼,泥像在吃他,他就快要被吃光了,叫我赶快逃命!”
“等我醒来后找遍整间寺庙,就是找不着小宝啊!”
孩子的走丢,把王铁根急得方寸大乱。
晋安吃惊。
他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寺庙里那尊头颅不翼而飞的泥塑像。
这次他再看无头泥塑像,不知怎的,心里一阵发毛,仿佛有人在直勾勾盯着他。
晋安所在的那个时代不信鬼神,他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抄起王铁根放在地上的砍柴刀,大步冲至无头泥塑像前就是一顿削砍。
噗通。
噗通。
结果竟真从泥塑像里掉出一条被牙齿嚼断的少年手臂,还有颗血琳琳的王小宝头颅。
“小宝!”
王铁根一声惨叫,扑到儿子头颅前,抱头痛哭。
可晋安站在泥塑像前不敢动,脸上表情僵硬,因为泥塑像里除了王小宝残缺尸体外,还有王铁根的半截高度腐烂尸体!看那高度腐烂程度,起码死了有十天半个月!
然而王铁根现在就在他脚边抱着儿子头颅伤心欲绝痛哭。
晋安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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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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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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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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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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