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行冲他苦笑一下,“我这样是不是很蠢?”
“当然不是!”薛安十分认真的说道,然后替厉景行斟满了茶。
“说说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厉景行端起茶杯,目光迷离的看着杯中那些飘起又沉落的茶叶,默然良久之后,方才轻声道。
“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她乃是凤凰遗族。实际上到了她这一代,凤凰一族已经只剩下她一人了。”
“我当时认识她的时候,如果按照人族的标准,她才只有十七八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可她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尤其她的那双眼睛,好似看透了一切,又好似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提防一样,既坚强又脆弱。”
说到这,厉景行的脸上浮现出缅怀之色,“当时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被击中了,内心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要保护她,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厉景行自嘲的一笑,对薛安说道:“是不是很可笑?”
薛安轻叹一声,“当然不是!”
实际上薛安很理解这种感受。
因为剑修需要其心澄澈,无有杂念,所以不动情则已,一动情便更容易走向极端。
厉景行的眼中放出了光,“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哪怕每天只是见到她,都让我感觉一切被重新赋予了意义。如果故事就这样继续下去,该有多好啊!”
厉景行的神情变得黯淡,“可变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在那一天,她突然跟我提出了分手,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就在前一晚她还好好的,我问她,她不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
“绝望之下,我愤然离开了,当时的我真傻,完全就没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厉景行的声音变得怪异,似是在哽咽,又好像饱含着刻骨的恨意。
“她居然身背着极为恐怖的诅咒,为了不让我担心,才故意将我气走的。”
“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我近乎疯狂的去找她,终于在一个已经荒废的星球之中找到了她,当时她已经极度虚弱了,可在看到我来后,她还是挣扎着跟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说的是什么吗?”
薛安静默无言的摇了摇头。
“她说,你真傻,我让你走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死的样子,你又何必这样呢?”
厉景行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晕死过去了。我当时已经彻底疯狂了,用尽了我所知道的各种办法,却依然不能祛除她身上的诅咒。后来我才知道,这种诅咒是来源于她自身的血脉,也就是说整个凤凰一族都被诅咒了,这也是凤凰一族为何会突然消亡的原因所在。”
“最后我想了一个办法,在一个没有丝毫生气的星球上建造起白骨剑山,通过这个来隔绝诅咒,尽力延缓她的伤势。”
“但一切也仅仅只是延缓而已,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伤势一天天的重下去,从最开始的每天昏迷一个时辰,到最后几乎整天都昏迷不醒,直到最后,她在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
话到此处,厉景行已经无法说下去,因为泪水已经悄无声息的爬满了他的脸颊。
薛安默默的斟满茶水,放在了厉景行面前,然后轻声道:“她让你杀了她?”
厉景行点了点头,哽咽道:“她说自己活得太辛苦了,每天都要承受无尽的痛苦,更让她难以忍受的还是来源于血脉之中的孤寂折磨,所以她现在只求速死。”
“你不知道她当时说这番话时的渴求眼神,于是我便亲手掐死了她!”
说到这的时候,厉景行的语气居然变得平静起来,毫无波澜的说道:“在她临死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忽然放出了奇异的光彩,好似终得解脱了一样,充满了无限的欢喜。”
“她死了,被我亲手掐死在怀中。”
茶亭之中安静的可以听到茶壶里沸水翻滚的声音。
薛安满眼同情的看着这个低着头的男子。
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只是想一想那种场景就觉得通体生寒,因此他只能沉默。
因为在此刻,唯有沉默才是最大的尊重。
“后来,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来复活她,甚至将我的血肉跟她的血肉混合在一起加以催化,试图诞出我们的孩子,可最终也仅仅只是制造出了一对血脉稀薄的假凤凰而已!也就是你所看到的双子凤凰!”
“当时我已经彻底绝望了,甚至准备就这样陪着她了此余生了,可就在这时,我感受到了帝流浆的出现,我知道帝流浆有种种神异的功效,于是便不顾一切的赶了过来!后面发生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薛安点了点头。
厉景行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何最终放弃了么?”
“因为令千金的那句话说的很对,我自以为是的仁慈,其实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她的族人已经全部死光了,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再加上诅咒的折磨,她可能早就不想活了,就是因为我那可笑的坚持才又多承受了几年的折磨,我真是个混蛋!”
说到这,厉景行开始咣咣的砸自己脑袋。
薛安抬手拦住了他,厉声喝道:“够了!你这样自我折磨难道就能好受了么?你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如何替她报仇!”
“报仇?”厉景行一怔,抬起头来满脸茫然的看着薛安。
“没错,就是报仇!她不是因为诅咒而死吗?那你就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对凤凰一族下的诅咒,然后揪出他来,为你的女人,也为整个凤凰一族报仇!”
厉景行闻言之后双眸爆亮,浑身更是开始发抖,“对啊!我应该报仇啊!不是我害死了她,害死她的是那个下诅咒的家伙啊!”xǐυmь.℃òm
他痴痴呢喃着,陡然抬起头来满脸挚诚的对薛安说道:“多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
薛安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他真有点担心这个厉景行再因为过度的刺激而走向极端。
毕竟,以他的剑道修为,一旦发疯,那所掀起的风波将是难以想象的。
厉景行终于放下了心结,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舒缓下来。
如果说之前的厉景行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虽然锋锐无双,但容易伤人伤己的话,那现在的厉景行便已经利剑归鞘,气势也随之变得温润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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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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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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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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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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