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夏好不容易支撑着从外面一路跪着进来,裤管都被他磨破了,膝盖上露出两个洞来,殷红的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
张永山的情况,和张夏大致不差。
很快,两人进了医馆,张夏抬头看着陈仓,声音苦涩的道:“萧先生,陈先生,老头儿向你们赔罪来了。恳求你们,给婉秋开副药吧。”
陈仓就在柜台上,背靠着椅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夏和张永山一会儿。
见两人如此诚恳,陈仓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良心的,只是刚才气不过,如今气已经消了大半,看到这一幕也于心不忍。
故此,陈仓站起身来,走到张夏面前,伸手要将他扶起来。
张夏却不愿起来,仍是恳求道:“陈仓,你就答应救婉秋吧!”
陈仓叹了口气,从柜台上拿出早就写好的药方,递给张夏,道:“拿着吧,按剂量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煎服,早晚各一次,两日之后,张婉秋身上的寒痛自去。但这只是暂时减轻她的痛苦而已,想要治好她的寒病,必须由老板亲自施针过血,方能痊愈。”
张夏和张永山闻言,面露大喜之色,一个劲儿感激道:“多谢,多谢陈先生。”
“不用谢我。”陈仓摆摆手道:“这药方是老板开的。我虽跟老板学过几年医术,但张婉秋身上的寒病非同小可,乃是源于她的特殊体质导致,非我能治。”
张夏、张永山一听这话,不由都是一愣。
张夏更加喜高兴,喜道:“这药方,竟是萧军开的。太好了,我就知道,萧军这孩子最讲情义,他,他终究没有忘记……”
“等!”m.χIùmЬ.CǒM
陈仓打断张夏的话,冷漠的道:“张老爷子,你可不要会错了意。”
“我家老板愿意给你们开着药方,可不是念什么旧情。你们张家答应过要支付五千万治病,算起来也是我们医馆的大客户了,要是张婉秋死得太早,这钱咱们也拿不到不是?所以,老板才愿意开这药方,暂时给张婉秋续命。”
张夏闻言,不由愕然,落寞的问道:“萧军他,他真是这样说的?”
“我又何必骗你?我虽然对你们张家颇有意见,但老板的话,我这个打工的,岂敢轻易篡改?”
陈仓淡淡一笑,挥了挥手,打发二人,道:“去吧。我家老板,本就对你们张家抱有感激之情,实在是你们张家太过不识好歹,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张夏听闻这话,脸上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血色,不由又退了回去,变成一脸的苍白。
他捧着药方,艰难的爬起身来,仿佛失了魂一般,朝着医馆外跌跌撞撞的走去。
“爸……”
张永山也连忙站起身来,两步追上张夏,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安慰道:“爸,不用太过难过。萧军他现在还生着我张家的气,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未来等他气消了,我们再登门道歉,未必不能获得他的原谅。”
张夏却好似没有听到张永山的安慰一般,目光呆滞的回到车上,任由张永山开车一路朝着医院赶去。
“干爹,那个老头好像出事了。”坐在柜台上,看着一切发生的姜小朵突然向陈仓道。
陈仓微笑的转头看着姜小朵,满意的道:“小朵,你也看出来的?”
姜小朵有些茫然的道:“我不知道干爹说的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个老头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流走。”
“那是生气。”
陈仓愈发满意,点头道:“人身上的生气一旦流失,也就活不了多久了。小朵,你没有学过医术,却能看出人身上的生气,可见你在医道上天赋异禀,等你萧叔叔回来了,我一定要求他传你医术。”
姜小朵却不关心这些,而是问道:“干爹,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老头活不了多久了?”
陈仓点了点头,道:“他刚才受到了打击,导致一夜苍老,精气神溃散。这种打击不是简单的药草可以医治,这叫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他得不到少主的谅解的话,至多一年,张老爷子就会呜呼而终,神仙难治。”
说这话的时候,陈仓没有多少内疚。
人生在世,做错了就要承担代价,不是因为你老迈力衰就能枉顾他人的尊严。
至少现在的张夏死不了,选择权,也还在他自己的手上。
……
回到医院时,张夏和张永山都没来得及换衣服,仍旧穿着两条破着洞的裤子。
张永山将车停好,扶着张夏下车的时候,突然看到张夏此刻脸色苍白,更是震惊的发现,张夏的头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全白了,仿佛是特意染过的一般。
虽然张夏年纪老迈,已是七旬老人,但当年曾得萧军指点,不仅治好了他身上的顽疾,更是得萧军传授古医门的健身五禽戏,使得他这几年来反而精神渐长,以前的白发也渐渐转黑,成了灰白色。
而今竟然有白发重现,而且更要命的是,张夏此刻脸色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惨无血色。
虽然张永山不通医理,但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好预兆。
“爸,你怎么了?”张永山紧张的问道。
张夏却只是淡淡摇头,道:“上去再说。”
说着自行上了楼。
住院部,张婉秋的病房中。
“药方我求回来了,你去找医生,抓药代煎吧。”张夏声音艰涩,把从医馆求回来的药方递给邱慧。
邱慧现在最担心的是张婉秋,没注意到张夏和张永山的神色变化,拿着药方去了。
医院里有代替病人煎熬草药的业务,用不了多久,药就会呈上来。
“爷爷,陈仓他……他怎么说?”
病床上的张婉秋,听到张夏回来,不由睁开眼睛,向张夏问道。
可当她看到张夏苍白的脸,以及头上的白发时,整个人不由愣住了,惊道:“爷爷,你,你怎么了?”
“我不碍事……”张夏虚弱的靠在病床前的柜子上。
他这一坐下,张婉秋立即看到张夏裤管上的那两个破洞,以及裤子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爷爷,你的裤子……怎么会这样?”张婉秋紧张起来,挣扎就要从床上爬起。
张永山连忙上前将她按住,道:“婉秋,不碍事,现在你的健康最要紧,一会儿我会让医生来给爷爷看看。”
“爸,你的裤子……”张婉秋也发现了张永山的裤子上,破了两个洞。
她何等聪明,立即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心如刀绞。
下一秒,便哭着问道:“爸,爷爷!你、你们给人下跪了?这药方……是你们求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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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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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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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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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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