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大唐陇右,与乌斯藏交界的新城,一名鹰眼高鼻,生得极为英武的大将冷哼一声,双眸之中掠过一抹剌眼的精芒。
“北斗七星高,哥翰夜带刀”,在大唐西陲,北斗大将哥舒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身金甲,腰挎长刀,正是北斗大将哥舒翰。
在大唐帝国,武将不少,但是真正能够称得上“大将”,地位凌架于诸将之上的,却寥寥可数。
身为大斗军副使,北斗大将哥舒翰的地位可想而知。
朝堂发生故事,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上的一张奏折,搅得满朝风雨,朝野震动。这么大的事情,哥舒翰不知可不知道。
事实上,他手中捏着信鸽传来的消息,已经在城墙上的大风中站了很久了。
“这又是长安旧事重演了!王冲?哼,又是一个长安尉!该死!”
哥舒翰狠狠的捏着纸条,神色铁青。
当年,先帝时期,哥舒翰母亲去世,哥舒翰在大唐生活了几十年,孤慕大唐的风仪。母亲去世,哥舒翰学汉人的风俗,守孝三年,却被京师小吏长安尉耻笑。说他胡人学周礼,沐猴而冠,四不像!
哥舒翰事母极孝,这件事情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正是因为这个,哥舒翰才投笔从戎,投身军中。
如今,王冲的折子,又让他看到了当年那个长安小吏。
轰!
哥舒翰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机,轰隆,随即一股火焰冲天而起,腾起十余丈之高,将哥舒翰手中的纸条化为灰烬。
……
大唐二百年,内附胡人不知凡几。
王冲的一纸奏折不知引来了多少胡人的纷怒。弹刻王冲的折子,仿佛雪片一般从四面八方飞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王冲那一纸奏折触怒的那不止这些人,碛西都护,兼安西都护夫蒙灵蒙,副都护高仙芝,北斗大将哥舒翰,北庭副都护安思顺……,这些胡人大将在大唐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当这些都护、副都护、大将充满愤怒措辞的奏折出现在大唐朝廷之中的时候,事情的性质顿时完全不一样。
哪怕是王亘都变了脸色。
这件事情的影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呈现出一种失控的状态。
不止是如此,胡人内附这么多年,影响的不止是胡人,还有朝廷里的汉人。
许多御史大臣不敢攻击九公,就把矛头对准了十五岁的王冲,言辞激动,说王冲“妄议朝廷”。
而另外一些大臣更是激烈,说王冲和王家包藏祸心,意识分裂蕃汉,让胡、汉对立,对大汉不利,纷纷要求王冲严惩,甚至连带处置王冲的大伯王亘。
这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很多人都预想不到的。
“太真妃事件”还只影响了满朝文武,以及地方的边吏,影响仅仅局限在汉人之中。但是王冲的这一纸奏折,却将“节度使制度”和“重用胡人”推向了高潮,将所有的胡人以及胡人的边陲大将也一起卷了进来。
论影响力,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太真妃”事件!
……
夜深时分,万籁俱静,当京师之中许多人还在酣睡的时候,王家的府邸之中,却是烛火通明。
“冲儿,不行!你必须要避一避了!”
王冲的书房中,大伯王亘背着手,在灯光中不安的走来走去,他的眼圈深陷,隐隐透出青色,似乎好久都没有休息。
“节度使事件和重用胡人的事件,已经远远超出你我,以及老爷子的意料。这件事情的反响太大了,这些御史现在不止是要弹刻你和我,他们现在甚至酝酿要弹劾老爷子。”
王亘的焦虑是不假掩饰的。
这段时间,只要他自己才知道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高仙芝、夫蒙灵察、哥舒翰、安思顺……,这些位高爵隆,地位显赫的胡人大将不止给朝堂上了折子,而且每人还给他来了一封责问的信。
王亘是朝廷重臣,地位绝对不低。
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的地位比他差。当漫天的胡人大将责问的信函寄到家中的时候,天知道王亘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小部分。
每天早朝,那些御史大夫和同情胡人的汉臣汉将,每天围着他,不是谩骂就是弹劾,甚至连朝服都被撕破了。
在朝堂上几十年,王亘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政治风波。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王亘从中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危机。
“哼!他们敢!”
书桌后,王冲狠狠的攥着拳头,神情激愤。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包括雪花般的胡人唾骂奏折,还有御史大夫弹劾他“妄议朝政”的事。
从今天以后,大唐王朝,中土世界,所有的胡人都算是他,还有王家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了。
大唐立国二百余年,内附胡人早已深入方方面面。王冲得罪了这些人,以后以仕途可想而知。
不过不管是胡人大将的愤怒,还是御史的弹劾,王冲都并不害怕。
王冲只是感到悲愤。
是!
他是弹劾了胡人!
“节度使制度”和“重用胡人制度”,本来就是有利于胡人的。谁反对这两个策略,谁就是触动了所有胡人的利益。
会招致这么多的胡人责骂,质问,王冲一点都不意外,也一点都不在意。真正让王冲在意的,是那些反对自己,支持胡人的汉人。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耳塞豆,不闻雷霆”,没错!契苾何力确实是忠臣,阿史那•社尔也确实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
这两人都是太宗皇帝时候的胡人良臣,但是和太宗皇帝打仗的谁?
汉人吗?
是胡人!
现在阴山以北,葱岭以西和大唐打仗的是谁?
汉人吗?
是胡人!
是乌斯藏人!
不论任何时代,任何时空,总有那么一些人忘了自己的身份,对敌人的同情,远远大于自己人。
他们能轻易的代入对手,敌人的思维,对他们产生同情,替对手考虑。但唯独对于自己人,他们异常的苛刻,往往只有冷冰冰的喝斥、指责,什么不识大体,不懂礼仪,有失大国风度。
分裂蕃汉?让胡、汉对立?
胡汉对立,难道还用他制造吗?这不都已经是事实吗?难道日后掀起一场叛乱,撕裂这个大唐的,不就是这些内附的胡人吗?
难道日后藩镇割据的不就是这些胡人吗?
永远不要高估胡人的忠臣!
这就是上辈子王冲的教训。
在大唐强盛的时候,他们可以心甘情愿的为大唐效命。但是当大唐衰落的时候,永远不要指望他们能像汉人一样效死。
一个主体民族不想着自己保护自己,居然想着让度权利,心甘情愿的让胡人来占据主体位置,替自己来征战沙场,保护自己。
这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强权即真理”,不论在任何一个时代,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民族都是死有余辜!
“冲儿,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必须要想办法避一避,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冒头。”
王亘语重心长道。
“避?去哪里避?若是御史弹劾,朝廷召见,我能够不去吗?”
王冲淡淡道。
他坐在书桌后面,神色镇定,毫不害怕,似乎早已想通所有的事情,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王亘看着神色沉着的王冲,心中感慨无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总是把王冲当成一个十五岁,不懂事的孩子,所以对于王冲,王亘总是诸多苛刻,动不动就厉声喝斥。
就算是王冲算计了姚家之后,王亘也觉得他还太小,不足以担当大任。
但是就是在这一刻,王亘骤忽之间发现,王冲或许年纪还小,但是他的心,早已长大成人。
“节度使事件”和“重用胡人”的事,就连他都无法保持镇定,但是这个侄儿,做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还能保持平静,还能冷表的跟他说了“避无可避”的事实。
这一点,就连他都没能做得到。
“冲儿,终于长大了。”
这一刹那,王亘心中感慨不已。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刻,他对于王冲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无形中,王亘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信任,可以商讨,能够担任的同辈人了。
“冲儿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他没得避,也避不了。”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王冲的小叔王泌坐在一旁,一脸的沉思的样子。他是昨天才赶回来了。
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回来。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商量总是好的。
只是朝堂上的事情,他根本不懂,所以王冲和兄长王亘的话他根本插不进几句。但完全是一种本能,王泌觉得王冲说的是对的。
“冲儿,希望小叔觉得你这件事情太冒失了。其实那张奏折,你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写的……”Χiυmъ.cοΜ
“不可能!那张奏折我必须要写,而且必须要这么写。”
小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冲打断了。这件事情闹成现在这样,王冲绝不后悔。有些事情,不管代价是什么,哪怕明知道前面是荆棘,也是必然要做的。
做了,王冲就绝不会后悔。
“诶!”
王泌和王亘同时长长的叹息。希望王冲入宫这件事,他特别在半途拦了马车,已经劝过他,没想到王冲还是做了。
而且还是以一种他预想不到的方式。
只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而且连老爷子都同意了,王亘也是无话可说。
“砰!”
就在几人商量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大的撞门声从外面传来,似乎是什么人闯了进来。书房里,三人齐齐抬起头来。
然而还没等三人起身——
“轰!”
一声巨响,王冲书房的大门被一股巨力撞中,瞬间分成数片,飞了进来。就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几名金吾卫,执戈仗戟,气息磅礴,从门外闯了进来。
“你就是王冲?”
几人冷冰冰的看着王冲,漠无表情道。
“我是!”
王冲惊疑道,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很好,王冲,你被捕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几名金吾卫冷着脸道,说着,跨过去,一左一右,夹住王冲,起步就要往外走。
“什么!”
王亘、王泌大吃一惊,也就是这个时候,王亘看到了几人腰上挂的牌子,那是一个黑色的“狱”字。
这些人是宫廷中的狱卫!
“等一等!你们以什么罪名抓他。大唐律历,没有犯错的人,你们也敢胡乱抓人吗!”
王亘怒声道。
“妄议朝政!”
其中一名宫廷御卫抖出来一纸金黄色的收押令:
“这是一张朝廷的画押令,有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宰相,御史的画押,更重要的是,还有陛下的玉印!”
“什么!”
王亘浑身剧震,看着上面的龙印,如遭电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
“王大人,你是朝廷的重臣。朝廷收押重犯,希望你不要阻碍,否则的话,不要怪我们连你一起擒下,押入天牢!”
宫廷御卫的最后一句话,连王泌都惊呆了。
天牢?
不是刑部?不是大理寺?而皇宫中的天牢!
那不是死囚才会关押的地方吗?
王泌整个人都惊呆了。
然而几名宫廷狱卫却没有呆住,押着王冲,点了他的睡穴,架着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只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门外。
良久,王府之中才传来一声悲泣的声音。
这个时候正是天明的时候。
当王冲被押入天牢的事情消息传出,整个天下一片哗然。在所有的汉臣中间,这件事情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冲击,还有极度的……愤怒!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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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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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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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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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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