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当汉奸的都怕报应,自从日本人占据了东北,那些爱国人士都像是疯了一样,有在政府门口烧日本国旗的、有在深夜偷袭日本宪兵的、有杀汉奸的、还有的专门跟日本人干的,也不干什么大事,就玩了命的找日本商人、日本平民泄愤。
可刘大撇子也理解,日本占据了东北的确没干什么好事,前几天,在乡下发现了一个矿,因为开矿和整个村的村民起了冲突,人家说矿产所在地是祖坟,不让挖,结果呢?一村子人,全给销户了,连怀抱的孩子都没放过。
半个月前,更惨,一个日本宪兵巡逻时满村找洗澡的家伙事,相中人家酸菜缸了,村民不让,吵了起来。屋里的闺女出来看是怎么回事时入了日本人的眼,一枪结果了村民,在院里硬办了人家姑娘,那可是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啊。
谁敢动?
整村人让长枪短炮的顶着,有几个敢不要命的?
这不跟自己当汉奸一样么,都是为了活着。
他还挺会为自己找理由,反正平时都是这么劝自己的,更何况现在每天都锦衣玉食,除了家里的仨老婆之外,外边还养着个十四岁的外宅。
刘大撇子进了警察局正准备工作,推开办公室的门竟然看见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办公桌前翻看自己的文件,那一秒他愣了一下,可看见这个人身上的警服,不就是个普通警员么?
他问了一嘴:“你谁啊?”
那个男人一回头,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回来了?”
“快坐。”
这态度,不太像是见了领导的样子,到有点去谁家窜门撞了锁状态。
刘大撇子绕到办公桌后边坐下,一脸疑惑:“你到底是谁啊?”
“啊,这么回事,我呢,叫许锐锋,我女人叫温婉,怀孕了,昨儿逛街的时候发现有人跟着她,怕吓着孩子,没出声。安顿好了媳妇呢,我一路跟着那小子进了警察局,他就进了你这间办公室。我这不来问问么,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乍一听,这话问的在情在理,都是同事,过来问问有什么误会。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你一个普通的臭脚巡,敢进特务科科长办公室翻文件,还问问为什么有人跟踪你媳妇,这是你该问的么?
你还来个反跟踪!
“你到底谁啊?”
刘大撇子一句话都没回答,特意留了个心眼反问。
“不说了么,我叫许锐锋。”
许锐锋?
刘大撇子一低头,怎么觉着这名字这么陌生呢?
“江湖上的朋友也管我叫左手枪王。”xiumb.com
左手枪王?
北满第一杀手!
刘大撇子再一抬头,一把亮银色的勃朗宁1899正对着自己,许锐锋十分巧妙的通过身体站位挡住了那把枪,从外边看,就跟属下向刘大撇子汇报似得。
“别激动,枪刚到手里,没熟悉透呢,容易走火。”
许锐锋温柔的说出这句话时,刘大撇子心里直哆嗦,这可是孤身一人闯警察局,谁能这般淡定的在特务科科长办公室掏枪,还用聊天的态度说话?
“出个声,问句话这么费劲呢。”
“啊……啊。”
刘大撇子答应了一声。
“赶紧,到底为什么跟踪我媳妇?”
刘大撇子回答道:“皇军上了一台能够捕捉发报机电波的监控车,凡是没有登记过的发报机只要发报就可以锁定大致区域,我们在瓦房店区域锁定了几个重点观察对象,会派人定点跟踪。”
这也没多大事啊。
许锐锋忽然觉着自己来的似乎有点冒失了,可他一个江湖杀手又能有什么缜密思维?
“要是查不出来呢?”
“查不出来就不查了呗,那还能怎么样。”
许锐锋想起了中间人介绍过的那些生意,暗杀对象不是普通学生就是普通工人,可给的价位出奇的高,那笔钱,平日里可以暗杀富商了。由此可见,这个刘大撇子没说实话。
要是查不出来就不查了,日本人犯得上花大价钱买这些人的脑袋么?杀一些说出话来能上报纸的老学究时,更不惜花重金请自己这个北满第一杀手,这叫‘查不出来就不查了’?分明是‘查不出来就全部灭口,一个都不放过’。
“一共派出去几个人?”
“七个。”
许锐锋点了点头:“你手里有几个案子在同时处理?”
“三个,一个抓国民党特工,一个抓英伦对远东情报的贩卖掮客,另外一个就是这个,这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个。”刘大撇子这个纳闷,这位爷是来干嘛的,弄得自己跟在警察局会议上汇报工作差不多。
“那就行。”
许锐锋继续说道:“三个案子共有多少人参与?”
“并没有多少,我们特务科只有七个人,现在日本人刚刚占领东北,用的还是奉军的班底,真正的大案要案全在日军特高课,我们这……”他不好意思的笑道:“小打小闹。日本人现在严重的人手不足,正满世界招人呢。”
“那就先这么着。”
“唉,唉。”
刘大撇子如逢大赦,赶紧点头,可转念一想,‘那就这么着’是什么意思?就为了问几句话您老人家拎着枪敢进警察局特务科,这也太不拿日本人当回事了吧。
刚一抬头,只听许锐锋说了一句:“下辈子见。”
他往前一探身,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直接插入了刘大撇子的心脏。另一只手则捂住了他的嘴,而脑袋,一直扭向办公室的窗外。见没人经过,这才于刘大撇子不挣扎以后,慢慢转动椅子,让这个死人的后背冲向了门口。
这一切做完,许锐锋表现的就跟冬天往酸菜缸里腌酸菜似得,掏出手绢开始擦手,一边擦着还一边嘀咕:“可不能带着血腥味儿回家,都说孕妇怀孕的时候鼻子灵,再给温婉冲着。”
擦完了手,许锐锋从刘大撇子兜里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一张纸扔在窗帘下面以后,扭头就往警察局外走。
呼。
那一刻,熊熊烈火燃烧而起,滚滚黑烟顺着窗口冒出,整间装满文件的办公室沾火就着,眨眼间,窗口已经烈火冲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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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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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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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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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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