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一声哨音。
一个刚刚把拇指和食指从吹哨的嘴里拿出来的战士在树后走了出来。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许锐锋的指导,找了一颗最粗壮的枯树藏身,打树后出来的时候更是十分热情的喊道:“老许,你们回来啦?”
哨音后,是枯树林立不断走出的战士们,这些人分别和他们打着招呼,还专门替这群人将肩头的箱子扛到自己身上。一些已经认出这箱子里是什么的战士,个个发出惊呼道:“这是药,你们从哪弄的?”
那一刻,许锐锋知道老马没撒谎。
惊讶的不止是战士们,甚至还有老楚,老楚走出枯树林时已经笑开了花,急切的问着:“不是说了去打陆家窝棚么?你们怎么又弄回来这些药?难不成,这是又去截军列了?伤亡情况怎么样?”
当他看见木讷的大虎与垂头丧气的温老六时:“这二位是?”
老马摇了摇头:“先不说了,让咱们的人把药抬进去,赶紧给南满送去。”
一箱箱的药品就这么被抬进了枯树林内,许锐锋他们这群人也隐身其中,从枯树林外边看,根本无法由密密麻麻的树木中发现任何身影。
然而,正当四宝子一回来就开始和那些小战士吹牛,吆五喝六的说自己如何与老许独创龙潭虎穴……一个女人的身影打枯木林的地窨子里走了出来,她迎着许锐锋走去,站在老许对面时,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全甩到了他身上,对其破口大骂:“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琇書蛧
四宝子当时就不干了,冲着女人喊道:“你有病啊!”
许锐锋伸手拦了一把要往上冲的四宝子,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认识,正是北满城中的白灵。
老许慢慢弯腰捡起地上这张纸,见到纸上除了‘检讨’这两个字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文字,相反第一行已经被铅笔点出了小洞……
“北满出事了?”
白灵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质问:“出事?”
“在坐地炮许爷的眼里,死点人叫出事了么?”
“我在监狱里那么拦着你,不让你将天王山的事情过早的曝光,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啊?啊!”
她越说越激动,大声呼喝:“你让囚犯们挨家挨户送传单的同时,激怒了所有北满城的居民,一位教师带着群众大半夜的就走上了街头,他们聚集在一起找日本人想要个说法,结果……结果……”
白灵蹲在地面上泣不成声,老马急的:“你倒是说啊!”
“结果,三木领着人在街头直接开枪扫射,几十名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
“随后,北满再次关上了城门,日本人打着追查逃犯的名头在城内展开了大搜捕,凡是当天出过城的,都被抓起来关进了北满监狱。”
“他们把老百姓关进监狱干什么?”
“干什么?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天王山塌陷,所有资料被压在了大山之中,日本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丢失了还是被大自然吞没,他们要从这些老百姓当中找出线索,查找出是谁在东北地面上和日本人抗衡。说白了,他们就是在找老鸦窝的位置!”
“你!”他指着许锐锋的胸口说道:“释放了北满监狱的所有囚犯,那日本人就用普通老百姓把监狱填满作为报复。”
“你!”他指向了老马:“打退了支援天王山的日军,转过头这帮日本子就把坦克开进了山里,将山中的村落、猎户的尸体拖拽了回来,就挂在北满的城墙上。”
“你们的一场胜利,代价是整个北满的老百姓遭殃!”
“宪兵队、北满监狱里关满了无辜的人,城内遍地尸体,小鬼子以这件事与三木被反满抗日刁民围攻的事,杀了城内近6000人,当夜里没来得及回家的,不管什么职业什么身份,全死了……在封锁城门后,城内全是血腥味!”
老马用手一捂脑门,他死了这么多人的确让人悲伤,问题是:“这是我们和日本子的事,三木报复老百姓干什么?”
“干什么?”
“宫本的死、天王山的坍塌让三木觉着自己彻底完蛋了,他回到北满以后彻底变了个人,每天喝酒、喝醉了就杀人。”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日本军方将这个混蛋以指挥失误关了起来,北满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许锐锋双眼闪烁着寒光问道:“他死了么?”
白灵冲着许锐锋咆哮:“他就算是死了,也偿还不了在北满欠下的累累血债!”
“我问你的是,这个乌龟王八蛋死没死!”
“你还想干什么?接着无组织无纪律的为所欲为,然后让老百姓替你遭殃?”
“我在问你,三木那个王八羔子到底死没死!”
白灵看着双眼即将喷火的许锐锋,摇了摇头:“没死,目前已经被黑龙江陆军总部召回到哈尔滨了,他将在那儿接受日本军方的军事审判。”
老楚不太明白的问道:“这日本人还能替咱们的老百姓出气么?”
“想什么呢?陆军总部给三木定的罪名是‘重大指挥失误’,审判内容为‘天王山下指挥进程是否符合规则’,换句话说,他们惩罚三木的原因,是三木领着近一个旅团的人在天王山被你们击退了,而不是在北满城内杀人。”
“审判会怎么样?”
“可能,会回日本服刑。”
许锐锋立即说了一句:“他不能走!”
老马随声附和道:“他肯定不能走。”
白灵望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没听懂么?”
“你们要是再对三木下手,遭殃的也许就是哈尔滨的老百姓了!”
老马看着白灵的双眼:“我们如果害怕老百姓受到伤害就不敢反击,那日本人就会把所有老百姓都驱赶到进攻的路线上,相反,他们只要敢碰老百姓一根手指头,你就砍下他们日本子的一颗脑袋、敢动老百姓一个指甲盖咱们便剁碎他们一具躯体喂狗,这才能让他们有所顾忌。”
“别说了,这件事我亲自向组织请示。”
老马斩钉截铁的下达了命令,彻底结束该话题后,继续问道:“白灵,那你是怎么从北满出来的?”
“北满换了人,城门重新打开了,我趁着这个机会乔装打扮了一番,赶到了老鸦窝送信。”
“发报机呢?”
“放心吧,发报机和武器,都被我们藏到了北满城内。我这次回来,主要是给你们送关于城里的消息,最近北满查的太严了,信号车几乎24小时不停的在城内转悠,日本兵全天候不停歇的巡逻,我也只能亲自把消息带回来了。”
“很好。”
老马伸出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可你为什么要写检讨……”
“我……”
“在北满老百姓遭受屠戮的时候只能躲进房间里,觉着自己是个废物。”
老马安抚道:“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要是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连看都没看见北满这场灾难的人,都是废物啊?”
“还有,白灵,你这个思想我得批评你几句了,你怎么觉着北满老百姓受难是我们的错呢?这不是典型的受害者理论么?就跟家长问孩子‘他为什么只打你不打别人’不是一个道理么?”
“哦,因为我们反击所以北满老百姓遭到了伤害是我们的错,那我们没反击之前,东北的百姓少被日本人祸害了么?”
“如果说在抗日的过程中,一定要有牺牲的存在,这日,还抗不抗?”
“女娃娃,这是战争啊,不是你那悲天悯人的学校。在战争中,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尽量去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无论是军方的还是民间的,但意料之外的牺牲是谁也没法控制的。要是日本人不来呢?这也不是坐席,再说,咱也没给他们下帖子不是?”
“我告诉你,咱不知道哪天会打到他们那个小破岛上去,你等着咱们过去的,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
“老马!”
老楚迅速打断了老马的话,老马觉着自己还没说痛快,可在对方的目光下,举起了双手:“行,我不说了,行吧?我去给组织发电报去,三木,我要让你活着回日本,我他妈跟你姓。”
“行了,都别围着了,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老楚冲着周围挥了挥手,把所有人驱散,一手搂着许锐锋,一手虚引白灵,说道:“走,咱有话进屋说,这么多人看着呢,让人笑话不?”
他把人引入了房间,伸手在屋内的地上拿起两个土豆扔在炉子上烤着,看着坐在一旁的白灵和站在屋内直转圈的许锐锋说道:“老许,你能不能坐下歇会?”
“刚才老马不是说了,这件事不应该怪在你头上。”
老许冲他一挥手:“怪也没事。”
“那你琢磨啥呢?”
“我就琢磨琢磨怎么要了三木的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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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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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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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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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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