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爷、这位兄弟,你们先舒服着,舒服完了就躺这儿稍微歇会儿,晚半晌吃饭的时候,我让人来叫二位。”
许锐锋抱拳拱手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啊。”
“好说、好说。”
“对了,你们这儿有电话么?我们出来这么些天了,好歹得给家里回个消息啊。”许锐锋做戏做全套,都到这工夫了也没放松,还演了最后一道。
陆明勋连连拱手致歉:“这可真没有,要是把电话线从哈尔滨拉到咱们这山沟里得多少钱啊。”
陆明勋满脸堆笑的说道:“许爷,您要是实在着急,我让人去一趟哈尔滨,您想说什么嘱咐几句,让下面的人往回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么?”
“也是个办法,那我们先歇会儿,等会儿再麻烦你了。”
“不叫事,快歇着吧。”
陆明勋转头从屋里走出来以后,直奔旁边小院,里边练武的石墩、刀枪兵器架、枪架应有尽有。他这一进来,里边人全都起身,等待吩咐般的看了过来。
低头谁也不理的陆明勋直接进屋,当刚才展示过枪法的汉子出现在眼前时,他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马上去一趟哈尔滨,查查天王山附近到底发生了啥,一定要问清楚再回来,听清楚没有?顺便,让咱们上头的人给北满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典狱长到底怎么回事。”
“好。”
……
昏暗的房间出,两个穿着大红色新娘妆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们是被许锐锋撵出来的,房间内四宝子眼睛已经扎在了一个皮肤白皙的女人身上,可老许都发话了,也只能目送着望向那俩姑娘的倩影……
“咋,舍不得啊?”
四宝子咽了口唾沫:“爷,我在监狱里关了好几年了。”
“那就想想你那个还不知道在哪要饭的儿子。”
四宝子刚才还如同战斗的公鸡,让许锐锋一句话给说的就跟战败了一样,低下了头。
“爷,你说日本子练出来的那伙人,真那么厉害么?”
“厉害是肯定的。”
许锐锋分析道:“可日本人这用心,也是险恶到了极点。”
“啊?”
“日本人教会了这帮人巷战和丛林战,这么点儿时间内把他们训练成杀人机器,再把这些人送回山里,那他们将屠刀能对准谁?只能是老百姓。”
“到时候,老百姓恨他们,抗联的人必须要和他们玩命,这帮人也就剩下站在日本人麾下当狗一条路可走了。”
四宝子明白过来了:“感情日本子不是在帮许大马棒。”
“他们怎么会帮许大马棒?那些伪军将来到了战场上没准都全是炮灰,许大马棒这个不在掌控范围内又极有可能随时叛变的人,怎么会成为日本的助力。这些土匪都是典型的谁也不得罪,力求不管将来谁掌权,他们都有一席之地。”
“爷,照这么说,日本人专门给奶头山大公子开辟的这条财路,就是为了……”他把手掌反复了一下,其中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这事你细想就明白了,这小一个染布村庄哪可能接的下来日军的军服生意?可这一个山村所产生的利润,却能让一个人迅速发财。
在这种情况下,许家大公子最起码不会在决议中站在损害日本的位置上。
俗话说父子连心,真到了关键时刻,许家公子死抱着日本人的大腿不放,那许大马棒能怎么着?一面,是不断给钱的日本人;另一面,是几乎在东北没有一丝希望的南京政府,他怎么选?
退一万步说,即便许大马棒真的觉醒了爱国情怀,许家大公子能答应么?那时不管是奶头山分家削弱了许大马棒的实力、还是许大公子玩了李世民那一手,受益的全是日本人。
这帮土匪啊,眼里只有钱,可日本人却能舍了小钱换回来一片安宁!
只不过,没想到当初被拿来当退路的许大马棒,眼下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对立面,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四宝子偷摸的把手伸到了桌面烧好的烟枪上,刚拿起来许锐锋‘啪’一下直接抽向其手背,那一刻,老许陷入沉思的表情立即变成了雄狮发怒的模样:“你不要命了!”
四宝子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抓了抓鸡窝似得的头发:“爷,这玩意儿我试过,没事,真的,要不是当年被关进了北满监狱给强行戒了,到现在我还抽呢。”
“越说越晒脸是吧?”
……
村外,一骑黑马快速蹿出,在山间小路上扬起四蹄奋力奔跑着。
马背上,那个壮汉单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倒扣马鞭,边跑边抽打马屁股呼喝:“驾!”
山林里。
老马伸出舌头舔舐着已经开始爆皮的嘴唇,当看见这匹骏马疾驰而出,立即伸手指向了他,喊道:“老铭子,去,把人弄回来,咱问问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许锐锋的人第一次接到了老马的命令,这些人没人抗拒不说,反而齐刷刷迈步向山下走去,等消失在夜色中那一刻,曾在天王山山脚下抽烟袋的老汉凑了过来。
“老马,干得漂亮啊。”
老马回头看了一眼,见许锐锋的人都走了,这才回应了一句:“最漂亮的,在这儿呢。”他伸手指向了山下的村庄。
老汉笑了一声:“我说的就是这儿。”
“有了这一仗,许锐锋是谁的人已经不用说了,组织上也会鉴于他这次的表现给予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话我不爱听啊。”老马立即纠正道:“你要说许锐锋之前犯过错,我没意见,可之后的投降日本子,那都是为了咱。”
“行吧。”老汉靠在山坡上又抽起了旱烟,还哼哼唧唧的敞着:“提起那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
……
山脚下,黑色骏马在疾驰的过程中正跑的酣畅淋漓,突然地面一根由裤腰带绑成的绊马索弹起……
碰。
黑色骏马连带马上的壮汉都摔了出去,拽着绊马索的三名死囚立即松开了手,从树林里冲出一个猛子就扑倒了那个壮汉身上,拎着裤腰带顺肩头就把人捆了起来。
壮汉摔的半边脸都秃了皮了,还紧绷着身体说道:“蘑菇、混哪路的!”
他没想到啊,奶头山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截道!
王铭照着脸上就是一口唾沫:“呸,挺大老爷们你不学好,说哪门子黑话。”
“弟兄们,把人扛上,进山。”
这几个人中有人牵马、有人扛着人往马屁股上放,这浑身本事的壮汉就这么的让人给捆了,枪在枪套里始终没拔出来,如今还成了王铭的。琇書網
几人回到山里埋伏地,把壮汉往地上一扔,王铭将手里的手枪递了过去:“老马,这是新枪,日本货。”
老马抬手就给推了回去,那意思是枪归他了说道:“我们打进去那天晚上就听出来了满村子的日本枪……”说着话,他看了地上躺着的壮汉一眼:“自己撂吧,还等着我问你啊?”
王铭一脚直接踩在了他脖子上,问道:“说,村里到底什么情况!”
“你们是谁!”
……
夜幕降临。
陆明勋再次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时候,离着挺老远就出声了:“许爷,晚上饭儿都准备好了,河里刚捞的大鲤子,那家伙得七八斤呢,起来喝点啊。”
他没客气的直接伸手推门,门没锁,可刚推开的瞬间,许锐锋竟然就站在门口,衣着整齐,不像是才享受完的样子。
“唉,许爷,那俩娘们不符合您的胃口?”
再提鼻子一闻,屋里没有烟味儿:“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烟膏也不合口味啊?”
“许爷,那可算是招待不周了,这要是让我们大当家或者大公子知道了,还不得扒我一层皮啊。”
许锐锋赔着笑说道:“哪能啊,实在是我和我兄弟惦记家里的事,没心思啊。”
说着话,三个人顺着小院往外走:“这上午啊,我们刚来,也实在不好意思和你说,我家里媳妇还大着肚子呢,眼看就要到日子口儿了。你肯定听你们大当家说过,我们家四代单传,就惦记着这个孩子……”
“要不然能一来了便想往家里打电话么。”
陆明勋可不知道许锐锋用‘电话’这俩字得到了多少信息,起码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村子没有和外界联络的便捷通道。
“许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要走啊?咱不是说好了在这儿多住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么。”
“我跟您说,以前我们山上的弟兄哪次去北满,老鹞鹰也没让人白不呲咧的回来,最损都是一卷子银元外带最好的烟膏,你这……不是让我没脸了么。”
“兄弟唉……”
许锐锋热乎的紧握着陆明勋的手:“事儿呢,是不差这一个晚上,可你得理解我这心情不是?哥哥是地头蛇,离开了自己的地界,浑身上下那么不舒服。这么着,晚上吃完了饭,你借我们俩两匹马,行不?”
“马倒是能借……”
后面的话他可没说出来,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马可以借,可谁知道你这突然出现算怎么回事?你这带着个人就这么摸上来了,还不能让人明白明白了,真出了事,那玩意儿谁能作保啊?到时候在因为你让奶头山和日本人闹不愉快了怎么办?”
陆明勋真不是心疼两匹马,他是怕万一,马占三的事,大家伙可都知道,你许锐锋要和他老人家一样,以后江湖人提起这一段来不得说难听的么?哦,人家把你骗了,你好吃好喝答对完,还给人送到马背上给送走了,这玩意儿好说不好听啊。
老许呢,也不接话茬,让陆明勋的理由直接干在那儿了,最终,只能说出口一句:“先吃饭,许爷,咱先吃饭,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他琢磨着,去哈尔滨的人吃完了饭总该回来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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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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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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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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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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