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锐锋从北满监狱带出来的那名日本女护士终于派上了用场,她是被死囚卡着脖子向深山里翻译的日语,只要翻译错一个字,那么招来的子弹就会最先将其打成筛子。
“押运死囚?宫本那个家伙在搞什么鬼?他不知道天王山上发生了什么情况嘛?”
一声咒骂后,打山腰处走下来的几名日军于车灯照耀的地方变得逐渐清晰,当他们靠近,竟然毫无来由的给了死囚一脚。那个死囚,如今穿着的是土黄色军装,勃颈处还残留着血迹,这要是露出了端倪……
日军军官咒骂道:“你还是个军人么?为什么让你的军装领子窝进了衣服里!”
许锐锋这一看才明白这名从山上走下来的军官为什么发火,那死囚有点厌恶血迹的把领子塞了回去,可他现在怕的却是这些死囚听不懂日语会突然向日本军官发难。
这帮小子手上可刚沾完日军的血,尤其是山上星星点点的火光来看,这回来的日军顶多也就一个小队,这要是有人没当回事觉着杀一个够本弄死俩赚一个,没准枪声一响又会和在温老六家那回似得,招来漫山遍野的日军。
万幸,死囚看了许锐锋一眼,老许缓缓摇头后,他也不管自己听懂没听懂,学着日本人的样子低头大喊了一声:“嗨!”
许锐锋趁机赶紧走了过去,在日本兵身边说道:“我是北满监狱的负责人,这是我的证件。”话音刚落,又回到车里拿出文件:“这是宫本课长命令我押运死囚前往天王山的文件。”
这东西已经在城门口奏效过了一回,如今在深山里再碰上日军,没准还能管用。
日本人接过文件仔仔细细的看着,满脸莫名其妙的回答:“真搞不懂宫本到底在想什么。”
要怪,就得怪宫本明哲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喜欢把事情做到极致,哪怕是专门为了试探许锐锋而弄出来的文件,也必须盖上特高课的戳。至于那些死囚,宫本明哲原本也没打算运出来,老许要是没问题,他把死囚不管是送到黑矿上还是找个地方崩了都无所谓。
可这么一来,还真便宜了许锐锋。
女护士翻译完,许锐锋马上说道:“长官,您和宫本课长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现在我是按照命令把人都运出来了,可这刚到了山脚下车就坏了……”
日本军官走到了车前,很专业的打开机盖看了一眼,看了许久以后,他再次把机器盖盖上嘟囔道:“明明没有什么问题……”说话间走到了驾驶室的位置,冲着穿军装的司机下达命令:“你再发动一次汽车给我看看。”
他还懂汽修?
许锐锋的开始绷紧了神经,因为你根本就不清楚会在什么时候露馅。
北满监狱的司机并不是日本人,他也不怎么听得懂日语,但身上的日军军装却无法让小护士再去翻译,哪有俩鬼子说话中间夹个翻译的?千钧一发之际,四宝子走到了许锐锋身边:“许爷,那鬼子让咱们的人发动汽车……实在不行,干吧。”
四宝子已经看明白了眼下的处境,与其让日本人瞧出狐狸尾巴来,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此重要的时刻,天王山上一道红光冲天而起,这一秒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天际,日本人却反应迅速的冲山腰处喊道:“紧急集合!”
信号弹!
不管这枚信号弹的意图是什么,许锐锋总算是找到了空隙走到司机身边,说了句:“赶紧着车。”
司机都快吓傻了,立马把车点着,算是对应上了日本子的话,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山上的日军集体走到车旁,在汽车的机械轰鸣声中,那位领头的日军冲着四宝子鞠躬说道:“请顺路送我们回天王山,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任务。”话音刚落,立即回头喊道:“所有人蹬车,保持战时纪律!”
军人都有个攀比心,更何况日军的军纪严明和他们的死板一样世界闻名,当这两句话说完,这名日本人率先登上卡车,绝不和许锐锋他们抢任何驾驶室内位置的,站在了汽车后兜里。
四宝子还没明白呢,许锐锋已经弄懂了这日本子话语中的含义,在没闹翻的情况下这群日本人打了声招呼就蹬车,除了要搭顺风车还能是什么?
他冲着所有人一挥手,连连向自己人眨眼道:“快,把死囚押上车!”琇書蛧
这时四宝子才看了一眼自己的军装,这件衣服似乎和其他日本子有所区别,其服饰的模样和那位主动张嘴说话的日本军官都有所不同,估摸着级别挺高,要不然这鬼子也不太可能又鞠躬又行礼的。
嗡。
汽车缓缓发动了,当司机转过头来看向许锐锋时,老许望着天上的信号弹只说了一句:“天王山。”
右眼皮直跳的神经性痉挛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要说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得追述到许锐锋刚刚入行的时候,可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这倒不是他老许怕死,是事态没有按照设想中的发展,而导致的紧张。
按照许锐锋的想法,他利用和这群死囚打好的关系在深山老林来一次如同老夫子李邵阳般的演讲,到那时,这群死囚无论是碍于感情还是觉着跟着咱老许有前途,都应该有人振臂一呼,其余人在振臂一呼之下,纷纷展现江湖义气。
可惜,设想中应该振臂一呼的四宝子这回一个字都没说,应该在爱国情绪下备受感动的死囚们,倒是把感动做到了,就是没人想和老许一起为这片土地出头。
是自己说的不够慷慨激昂?
不应该啊。
要是没有自己渲染出来的这股情绪顶着,这群死囚等会到了天王山面对起密密麻麻的日军,一个失误就很可能葬送了所有人的性命。
那可是正规军,一道命令下来就能‘嗷嗷叫’着冲杀过来的杀戮机器,不是山林悍匪和城镇流氓……
直到这一刻,许锐锋才明白绣娘、温婉说过的‘信念’到底有多重要,当你和一群被信念充斥着的人合作时,你考虑的只是实力问题,而你身边的人变成了没有信仰的素人,那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太多了,仿佛每一条能想起来的担忧都会变成不安定因素。
卡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前行,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冷汗直流,当他们绕过山谷,那座天王山出现在了夜幕下,老许再去看开车的司机已经满脸惨白。
卡车车灯照耀处,密密麻麻的军队由天王山的小路一直排列到了山脚下,这些人贴靠山体墙壁站立,自觉的给汽车让出通行道路,井然有序到卡车经过时没有一人下命令他们依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眼前突然出现这么多日本子谁不害怕?
更何况汽车的后斗里还装着被死囚围绕的开山炸药。
“停车。”
天王山山寨大门前,一名日军呼喊着高举起了一只手,许锐锋在同车的小护士口中听到了翻译后,一把抓在了司机手臂上。
呲!
那北满监狱的司机几乎是紧贴着门口日军的胸前才下了刹车,汽车停稳以后,门前的士兵才慌里慌张的退后几步,走过来厉声喝骂:“你打算背着我的遗体去见天皇么!”
面对责骂,司机根本不敢回嘴的低下了头,也幸好这个行为在日本人眼里代表着致歉和服从。
许锐锋不可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赶紧伸手隔着两个人递出了自己的证件,说道:“我们是从北满来的,我是北满典狱长许锐锋,奉宫本课长的命令前来运送死囚。”
这名日本兵立即抬起头,绕过车头走向了许锐锋这边,老许刚想推开车门下去,日本兵却‘碰’一声将车门关上,踩着脚踏板站到了车窗处。
“我们向特高课发出押运死囚的调令了么?”
别人不知道,在山寨里执勤的日本兵肯定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在这种情况下,北满的驻军、山寨里的守军都被派了出去,正漫山遍野的搜索入侵者,要不是北满城内打来了示警电话,说城里有重大变故,目前尚未查清原因,他们也不可能发送信号弹将部队都召集回来。这时候,怎么可能有人押送死囚进山?
许锐锋应答如流的回应:“你们高层的事我不懂,但是我这儿有特高课的命令,请过目。”
日本兵接过了文件,但双眼却始终看着老许。
许久之后,他才从车上走下,转身向门口的岗楼走了过去,在岗楼里打了一通电话。
老许看见了,看见了这名日本兵在打电话的时候,不断抬头看向这台卡车,等他打完电话出来,回身冲着身后喊道:“开门!”
吱呀!
硕大的山寨门缓缓向两侧开启,之前许锐锋进来时那空空如也的院落如今已经停满了汽车,日本兵引导着司机将汽车停在了凹字形仿佛建筑坐落的山寨内,指着右侧的房间喊道:“让你们的人先在这里等候通知,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决不允许走出房间一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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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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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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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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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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