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锐锋站在郊外一处山涧下,用手去拔除杂草时,一座荒凉中的孤坟露了出来。
他今天出城是来扫墓的,旁边帮忙的,是老于,再远一点的地方,停着监狱的那台破吉普,老于则是他专门找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帮忙拔草。
“老于,这几天在特高课上班,感觉怎么样?”
正在帮着除草的老于明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思考了很久才说道:“不怎么样,累。”
“我原来是在地牢里上夜班,晚上也没什么事,还能偶尔偷着打个盹;到了楼上全变了,每天忙的四脚朝天,也不知道那特高课哪有这么多事。”
清除了孤坟前的杂草,许锐锋跪在了坟前,老于和往常一样,扮演者碎催的角色,跑向了远处的吉普车拿来纸钱后,又将兜里的火柴掏了出来,就在老许身后站着。
“许爷,这是谁的墓啊?”
许锐锋头也没回,脑子里已经浮现了那个温柔的女人说道:“我爹娘。”
中国人的习俗为一年三祭,分别是祭日、清明和年前,这么多年来许锐锋一次也没落过,如果不是鬼子封城,去年也不应该落下才是。
他在坟前慢慢引燃了纸钱,随后用一块石头压住避免之前被吹走,又怕其他小鬼儿来抢的专门在燃烧的火焰周围画了个圈,可一抬头看见了墓碑上写着‘爹娘千古’的碑文,干脆连圈也不画了。老许还真不信有人敢从自己老子手里抢钱花,他可是抢了别人一辈子的人。
“爹、娘,不孝子来看你们了。”
当许锐锋跪在坟前说出这句话时,没有悲天悯人的悲怆,也不蕴含着天人永隔的思念,就像是寻常聊天一样,根本没那么大的情绪爆发。
他慢慢将纸钱燃光,又接过老于从车里捣腾过来的酒坛,将整整一坛子酒就洒在墓碑上用来擦灰,整个墓碑都让他洗刷了一遍。
“最近啊,我经历了很多事,有些事能想明白、有些事至今也想不明白……”扫完墓,许锐锋就坐在墓碑旁唠了起来,老于见状要转身往吉普车那边走,想留给老许一个和爹娘说说心里话的空间时,让他拦住了:“老于,你不用躲,我这儿没什么背人话。”
老于很纳闷,就算是你和父母说的不是背人话,那也得有个清净环境啊,身边站个外人算怎么回事?可他却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距离许锐锋不远的地方,躲不开了。
许锐锋继续和墓碑聊着:“娘,最近我见了个人,一个女人,她说我应该热爱这片土地、热爱生活、热爱自己,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活着,才能证明自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咱……能当主人了?”
许锐锋满脸疑惑,是真想不清。他觉着以前的皇家可能是整个天下的主人,毕竟手握生杀大权;到后来,张家爷俩应该算是东北的主人,虽然老帅没当上东北王,但是,那也差不多了;可现在,自己都能成主人了?
虽说那个女人的意思是每一个中国人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可对于普通人来说,主人这俩字所代表的含义始终是德高望重的,自己配么?
“老于,你说,我算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么?我的意思是,咱东北人、也包括你,算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么?”
老于被这囫囵半片(稀里糊涂)的话给问懵了,他都没听出老许要说什么,只能给出个语气助词:“啊?”作为回应。
“啊什么玩意儿啊,我问你,你算不算这片土地、这个国家的主人。”
老于连忙摇头:“我肯定不是。”这话说得还挺自信:“您……可能是吧,毕竟在北满您是有字号的。”
听完这句话,许锐锋觉着自己算是和老于白说了,他对这个新时代的了解恐怕还不如自己。
“有字号管个屁用,那些日本子来了不还是得蒙上眼装看不见么。”
“对了,今天找你,是有句话想跟你说,我呢,应该快离开北满了。”
老于:“您要走了?”
“对,离开东北,去找温婉他们。”
“那北满……”
许锐锋一摆手,脸上露出带有歉意的笑:“别北满,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没本事把日本子从北满赶出去,顶天了就是和他们抖抖机灵。”
“不过啊,在走之前我得干一件大事,这件事,你要帮忙。”
这才是许锐锋去找老于的目的,因为这件事,没有老于根本成不了。
老于站在原地看着许锐锋:“什么忙?”
许锐锋望着眼前白雪覆盖中冒出翠绿的山峦:“整死宫本明哲!”
老于立即点了两下头,在他看来日本人都该死,谁死了都不亏。
许锐锋解释道:“宫本这个小日本子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阴险狡诈,总躲在背后暗地里出招,还都招招致命,现在不弄死,万一这场仗打起来了,他指定是个祸害。”
老许慢慢起身,站在老于身旁,用手一拍他胳膊:“帮个忙,这几天帮我盯着他点,最好把行踪弄清楚了,到时候我下手也能方便不少。”
不管宫本出于什么目的把老于调到了特高课,这回他算是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只要拿到了宫本明哲的行踪,许锐锋就有把握将其一击致命。至于其他的……什么马占三、日本子祸害人的实验室,都往后放放吧,反正他是不想被夹在宫本明哲和三木中间了,倒不如今早抽身。
啪嗒。
不知道许锐锋是用力过大还是怎么着,老于袖口竟然有个东西掉落了出来,就落在脚尖前的雪堆里。刚开始老许还没当回事,弯腰捡起来的时候才看清这东西长的和照相机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比正常照相机要小很多,还没有手掌大。
老许是见过世面的,也曾经瞧见过各国记者手里拿着的照相机,眼下在老于袖口发现这东西掉落,忽然抬起了头。
白灵应该是在利用老于的工作便利在特高课找有关‘马占三’的信息,并不是记多么复杂的名录或者文章,用得着这东西么?
“许爷……”老于有点紧张,看那意思是想张嘴狡辩,可许锐锋却根本不用他说任何话的拦截道:“甭解释,我不问。”
你问什么呀?
和白灵见面时,你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白灵可是半句有关他们的信息都没透露,给你聊了半天思想,那意思还不明显么?
许锐锋把这小家伙递了过去,就在刚伸出手的一刻,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许桑!”
老许一回头,正看见美智子领着三四个小姑娘向自己走来,情急之下,许锐锋连忙把这东西揣进了口袋。m.xiumb.com
“美智子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美智子指向身后的女孩子们说道:“我和同事们今天出来踏青,结果在山里迷路了,正好看见了你的车,你们怎么在这里,一会儿可以带我们出去么?”
“踏青?”
许锐锋看着美智子他们说道:“这个地方叫山涧口,地势复杂,你们怎么会来这儿踏青?”
美智子的一位同事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正在援助一项医疗实验……”
美智子突然捅了她一下,回过头抱歉道:“不好意思,许先生,我们没有资格透露任何东西,否则会触犯到我们国家的法律。”
法律?
许锐锋越听越糊涂,这深山老林的,怎么还突然聊起了法律,这是压谁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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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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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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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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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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